死寂是会传染的。
那道横亘在天书裂隙前的金色屏障,如同一道绝对的真理,宣判了凡人一切努力的终结。
接引之河,那条承载了整座城市所有不甘与渴望的洪流,在触碰到它的瞬间,就从奔腾的怒龙变成了一条凝固的冰雕。
河水中无数张呐喊的脸,表情定格在最狰狞的那一刻,再无声息。
“终焉律令。”天书守的声音没有情绪,像是在陈述一块石头终将落地的必然,“我带走天书,是为救你们。留它在此,只会以你们的命名权为养料,催生出更多、更恐怖的‘蚀母’。”
救我们?
言辙猛地咳出一大口混着内脏碎末的黑血,七窍之中,血流如注。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某种无法抗拒的力量碾碎。
那幅烙印在他后背、此刻已与他的血肉融为一体的残卷星图,正在以一种自毁的方式疯狂抽取着他和身后六人的全部愿力,可即便如此,星图的光芒依然黯淡,像风中残烛。
还差一点……就差那最后一点!
就在这绝望的刹那,一道瘦小的影子动了。
是小灰,那只一直跟在言辙身边,从未有过任何特殊之处的灰猫。
它没有丝毫犹豫,纵身一跃,如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没入死寂的接引之河的中心。
没有巨响,没有光华。
小灰的身体在河心无声地分解,炸成亿万个比尘埃更细小的古老篆字。
那些篆字如拥有生命的鱼群,瞬间游遍整条凝固的河流,最终汇聚于言辙背后的星图之上,点亮了那最后一根、也是最核心的一根晦暗脉络。
残卷第七根脉,彻底贯通!
一股来自远古洪荒的力量,如同沉睡亿万年的火山,在言辙体内轰然苏醒。
“原来……你才是钥匙。”言辙喃喃自语,眼中血泪滚滚,却笑了。
他猛地撕开胸前的衣襟,露出精壮但布满伤痕的胸膛。
左手并指如刀,毫不迟疑地刺向自己的心脏!
“偿印!”
这不是攻击,而是一种献祭!
以自身为祭品,偿还开启禁忌之力的代价。
随着他手指的刺入,他身上那些曾经引以为傲、赖以为生的词条——【洞察者】、【逆命师】、【不屈之魂】……一个接一个地黯淡、碎裂,化作虚无。
他正在亲手抹除自己存在过的一切证明。
最终,他的一切都被剥离,只剩下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四个字,如不灭的火焰熊熊燃烧:【我是言辙】!
“你要带走命名权?行。”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焚尽八荒的决绝,“但得留下一点火种!”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发动了最后的底牌。
“终极共鸣!”
他体内的七道烙印不再是向外汲取力量,而是开始了疯狂的逆向燃烧!
他将自己的血肉、骨骼、乃至灵魂,彻底化作了一座沟通天地的“接引之桥”。
那些从残卷星图中爆射而出的血色丝线,不再是虚无的能量,而是化作了实质的经络,刺入大地,疯狂延伸,瞬间缠绕住了整座城市的地脉!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六人,也做出了最后的抉择。
老烟颤抖着点燃了最后一堆积攒百年的遗灰。
那不是普通的灰烬,而是这座城市百年来,所有未能被天书记载、一出生便被抹除的“初生之啼”的凝结物。
火焰升腾,亿万声微弱却顽强的啼哭汇入接引之河,那原本坚不可摧的“终焉律令”屏障,竟因此而微微颤抖了一下!
“咚!”阿正用尽全身力气,敲响了那面破旧的铜锣。
锣声不再是召集,而是审判。
“开!”老铁将手中巨大的铁凿狠狠贯入地心,凿穿了禁锢这座城市的最后一层枷锁。
小禾将身边所有的颜料泼向天空,赤橙黄绿,那是生命最斑斓的色彩,对抗着世界的灰白。
小齿轮将最后一颗螺丝拧入一台无人能懂的机械,发出清脆的“咔哒”一声,仿佛时间的齿轮就此逆转。
灰嬷跪在地上,为所有被遗忘的亡者齐声呼唤着最质朴的祝愿:“平安——”
老缝则将最后一件缝制着虚假身份的衣物奋力抛向天空,衣衫在空中燃烧,象征着身份的彻底解放!
七道烙M印,在同一时刻,于七个人身上同时爆发!
“吼——!”
原本凝固的接引之河,在七股力量的灌注下,瞬间化作一条咆哮天地的光龙,龙首正是言辙那已近乎半透明的身躯!
光龙以撕裂苍穹之势,狠狠撞向那道金色的屏障!
咔嚓——轰!
屏障应声碎裂,化作漫天光雨。
天书守那双亘古不变的古眼,第一次睁开了。
祂的视线穿透虚空,落在光龙之首的言辙身上,声音带着一丝惊异:“你以肉身承载天书之力,不怕彻底化为虚无?”
言辙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他却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冷笑道:“名字本就是虚的……可喊出它的人,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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