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尚未刺破云层,老城区的脉络便已在无声的搏动中苏醒。
阿拾的炭笔尖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划出第七道符文的最后一笔,那是一种介于螺旋与闪电之间的诡异图形。
他凝神屏息,试图复刻昨夜天台集会上那令人心悸的能量轨迹。
然而,就在他即将完成的瞬间,一股源自骨髓的寒意让他动作一僵。
他的视线被墙根处一缕极不寻常的灰白雾气牢牢吸住。
那雾气比清晨的薄霭更浓稠,质感诡异,仿佛是有了生命的尘埃。
它贴着湿冷的地面蠕动,灵巧地绕开一滩昨夜留下的积水,悄无声息地攀上了一户人家的木质门框。
那扇门上,用褪色的红漆喷着两个大字:“出租”,旁边还有一串模糊的电话号码。
阿拾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雾气缠上门框的刹那,“出租”二字的边缘开始模糊、溶解,仿佛被无形的橡皮擦粗暴地涂抹。
红漆的色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从鲜红变为粉白,最终化为与门板同色的灰败。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三秒,那两个字就这么凭空消失,只留下一点点几乎无法察异的印痕。
一股巨大的恐惧攥住了阿拾的心脏。
这不是物理上的擦除,这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抹杀!
他猛地向后弹开,身体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名字……在被吃!”
风声呼啸而过,言辙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巷口。
他甚至没有看阿拾一眼,目光死死锁定在那扇诡异的门上。
灰雾已经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但门上那片突兀的空白,却像一道狰狞的伤疤,宣告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他缓缓闭上双眼,精神力如一张无形的大网扩散开来。
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淡、却无比阴冷的能量波动。
“词条吞噬……”他低声自语,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与‘名葬官’释放的‘枯疫’同源。”
他从怀中掏出那张残破的古卷。
此刻,古卷上那晦涩的古篆环形结构正微微震颤,核心的符文散发着微弱的警告光芒。
这光芒的频率,与空气中残留的波动形成了诡异的共鸣。
言辙的心沉了下去。
这不是一次偶然的能量泄露。
这是有预谋、有目的的定点清除。
“正名会”在用“枯疫”对这座城市进行一场惨烈的“格式化”!
他们的目标,是清除所有曾被“共信之链”微弱触达,却又未被正式锚定的“边缘存在”。
这些存在,就像系统里的冗余文件,正在被一一检索、删除!
“嘿。”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言辙抬头,看见老烟正蹲在对面的三层小楼屋顶上,指间夹着一根劣质香烟,烟头在熹微的晨光中明灭不定。
他的眼神浑浊,却又像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巷子深处。
“‘孢子舱’不是七座……”老烟吐出一口浓重的烟圈,声音仿佛被砂纸打磨过,“是七十二座。名葬官在三十年前埋下的。现在被激活的,只是第一座。其余的,都还沉睡在老城区的地下管网里,像一颗颗等待发芽的毒瘤。”
他顿了顿,用‘枯疫’清洗‘异名潮’,我记着的,就有三十六次。”
老烟深深吸了一口烟,呛得咳嗽起来,他佝偻着背,声音愈发低沉:“我以前烧掉的那些名字……你以为都是完整的?不,好多都只是‘枯疫’抹过一遍后,剩下的一点点残渣。我做的,不过是帮他们完成最后一步罢了。”
言辙沉默了。
七十二座“孢子舱”,三十六次清洗。
这个数字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已经不是一场狩猎,而是一场持续了数十年的战争。
回到那间废弃的诊所,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尘土混合的味道。
言辙没有开灯,径直走到那张锈迹斑斑的手术台前,将残卷小心翼翼地置于“黑名册”之上。
两件物品接触的瞬间,一股微弱的能量流开始循环。
言辙深吸一口气,双掌悬于其上,庞大的精神力如潮水般注入。
他没有试图去直接对抗那股“枯疫”的能量,那是螳臂当车。
他要做的,是解析,是逆向推演!
以“临时身份·共识锚定”为基础,他将自己的精神力模拟成一个即将被抹除的“边缘存在”,主动去触碰那残留的“枯疫”法则。
一瞬间,庞杂而冰冷的信息洪流冲入他的脑海。
他“看”到了“枯疫”的清除逻辑——它不直接伤害**,而是从根源上斩断个体与社会的联系。
它像一种信息病毒,通过“集体遗忘共识”,让一个人的名字、身份、乃至所有存在的痕迹,在所有人的记忆中同步消失。
当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记得你时,你就真正地“死亡”了。
你的社会存在被彻底瓦解,**也将随之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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