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代行者 第336章 暗影低语与锈蚀之疑

黑影的惊呼如同冰冷的针刺，瞬间刺破了夜的寂静，也刺中了林奇紧绷的神经。

锈蚀魔鬼？

这个称呼让林奇心脏猛地一缩。他立刻意识到，对方不仅看到了他转化蓝晶的过程，更可能将他左臂那诡异的力量与这个世界的某种恐怖传说或真实存在联系了起来！这远比他预想的暴露更加严重！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林奇强压下左臂因应激反应而涌动的冰冷力量，身体猛地向侧后方阴影处急退，同时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却只触碰到粗糙的工装布料，所有武器早已遗失在之前的维度跳跃中。

他的动作迅捷而无声，是多次生死边缘挣扎出的本能。

那黑影似乎也没料到林奇反应如此之快，愣了一下，并未立刻追击。黑暗中，只能听到两人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以及远处机械低沉的轰鸣。

短暂的死寂对峙。

林奇紧盯着那双在黑暗中微微发亮的眼睛，大脑飞速运转。对方没有立刻呼喊或攻击，这意味着事情或许还有转圜余地。对方似乎…更多的是惊骇和…好奇？

“你是谁？”林奇压低声音，打破了沉默，语气尽量保持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惕。他左臂的灰白皮肤在微弱的光线下若隐若现，那被覆盖的微光微微躁动，随时准备应对任何攻击。

黑影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评估。终于，一个极其沙哑、仿佛被砂纸磨过的声音低低地传来，带着浓浓的疑虑和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你…不是‘它们’的爪牙？你手上的…那力量…是什么？”

“它们？”林奇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你指的是监工？还是…别的什么？”他没有直接回答关于力量的问题，而是试图反问获取信息。

黑影又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他缓缓地从阴影中挪出半步。月光勉强照亮了他的轮廓——那是一个极其瘦削的身影，裹着一件破烂不堪、沾满油污的斗篷，脸上似乎戴着某种粗糙的呼吸面罩，只露出一双深陷的、却异常锐利的眼睛。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左手不自然地蜷缩在身前。

“亚诺？哼，他不过是条闻到腥味的鬣狗，仗着一点‘公司’赏赐的残渣耀武扬威。”黑影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随即变得更加低沉，“我说的是…真正的‘它们’。那些躲在更深处的、以污染和绝望为食的…东西。‘锈蚀魔鬼’是它们的猎犬，或者…是它们力量泄露的化身。”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林奇的左臂上，充满了探究：“但你…很奇怪。你的力量有‘锈蚀’的特性，我能感觉到…它让我的旧伤都在刺痛…”他微微抬了抬那只蜷缩的左手，林奇隐约看到其手掌似乎覆盖着一层暗淡的、类似金属锈蚀的疤痕，“…但它里面…又有点别的…让人不安，却又不是纯粹的死寂。”

林奇心中微动。对方感知极其敏锐，竟然能隐约察觉到“初始之光”那被掩盖的微弱本质。而且，他似乎对监工乃至其背后的“公司”体系充满敌意，并且了解更深层的秘密。

这是一个潜在的信息来源，也可能是一个极度危险的未知因素。

“我无意与任何人为敌。”林奇谨慎地开口，半真半假地说道，“我只是个想活下去的工人。这手臂…是意外造成的，我自己也无法完全控制它。你说的‘锈蚀魔鬼’，我不了解。”

黑影仔细地审视着他，似乎在判断话语的真伪。良久，他缓缓点了点头，眼中的敌意稍减，但警惕依旧：“意外？在这种鬼地方，能造成这种‘意外’的，可不是什么好运道。你是炉渣帮送来的？”

“算是吧。”林奇含糊应道。

“炉渣帮…那帮在废墟里刨食吃的可怜虫，什么时候出了你这种怪物…”黑影低声嘟囔了一句，随即语气一转，“不管你是什么，小子，你刚才做的事，很危险。‘蓝晶’是‘它们’的食粮，也是监工们的命根子。私自转化它，一旦被发现，你会被扔进精炼池，变成新的‘原料’。”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而且，你那种‘锈蚀’的动静，虽然和真正的‘魔鬼’不太一样，但足够引起一些‘东西’的注意了。你最好小心点。”

“精炼池？原料？”林奇抓住关键词，“一号车间深处到底在干什么？那些净化舱里的…是什么？”

黑影发出一声沙哑的冷笑：“净化？那是骗傻子的。那里是‘屠宰场’和‘榨汁机’。抓来的污染体、不听话的工人、甚至是从其他‘棋盘碎片’掠夺来的失败品…都被扔进去，榨取他们最后一点静默能量和生命精华，用来喂养某些东西，或者提炼更纯粹的‘蓝晶’供给上面的老爷们。”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压抑的愤怒和恐惧。

林奇感到一阵寒意。这证实了他的部分猜测，但真相更加残酷。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林奇问道，“你不怕我告诉监工？”

“告诉你，是因为你或许能活得久一点，给我制造点麻烦，或者…万一你真是‘它们’的对头呢？”黑影嗤笑一声，“至于告密？亚诺要是知道有一个能徒手‘锈蚀’蓝晶的家伙在他的地盘上，第一个想法绝对是把你切片研究，而不是给你奖赏。”

这话很现实。林奇沉默。

黑影似乎不打算久留，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小子，想活命，就记住：离精炼区远点。别相信任何监工。尽量隐藏你的特殊之处。还有…”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如果你的力量真的能安全‘消化’蓝晶…或许…我们可以做笔交易。我需要一点…‘干净’的能量，来缓解一些…小麻烦。”他示意了一下自己那只锈蚀的左手。

林奇心中一动。交易？对方需要被净化后的能量？这或许是他获取信息、资源甚至盟友的机会，但也可能是陷阱。

“我需要知道更多。”林奇没有立刻答应，“关于这里，关于‘它们’，关于离开的方法。”

黑影发出低沉的哼声：“贪心的小子…活下去再说吧。如果你能活过下一次‘清理日’，或许我会考虑告诉你一点真东西。记住，我叫‘老鬼’。”

说完，他不等林奇回应，身形如同融入阴影般，迅速后退，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废料堆的黑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奇站在原地，久久未动。老鬼的话信息量巨大，也印证了他最坏的猜想。这个一号车间乃至整个工厂，都是一个巨大的、残酷的能量榨取装置，背后隐藏着更恐怖的势力。而他的“锈蚀”能力，既是危险，也可能是一线生机。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那灰白色的皮肤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诡异。老鬼称其为“锈蚀”之力，并提到了“魔鬼”。这力量究竟是如何形成的？它与这个世界的“锈蚀魔鬼”有何关联？是相似，还是同源？轴心将他送到这里，是否与这种力量有关？

无数疑问盘旋在脑海。

他收起那块被彻底锈蚀、失去能量的晶石残渣，小心地清理掉现场的痕迹，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返回了宿舍。

接下来的几天，林奇在高度警惕中度过。他更加小心地执行着净化车间的任务，刻意表现出对高浓度污染的“较强耐受性”以及“笨拙但听话”的操作，既满足了亚诺的期望，又不过分引人注目。他暗中观察着车间的一切，特别是通往所谓“精炼区”的通道，那里守卫更加森严，能量波动更加诡异可怕。

他尝试了几次与老鬼的“交易”。每次都是趁夜深人静，在约定的废料区角落，林奇会提供一小块用“锈蚀脉冲”小心翼翼处理过的、能量惰性化的低纯度蓝晶碎片。老鬼则会如约出现，用这些碎片缓解他左手的锈蚀痛苦，并换取一些零碎的信息。

从老鬼断断续续、充满警惕的叙述中，林奇逐渐拼凑出一些图景：

“苍青回旋”世界原本是一个魔法与早期工业并存的文明，但多年前遭遇了剧烈的“静默天灾”，大部分区域被污染吞噬。现在的工业复合体是在废墟上建立的，由名为“公司”的势力控制，他们似乎掌握着利用甚至一定程度“驾驭”静默污染的技术。监工们是公司的代理人。

“锈蚀魔鬼”是静默污染中诞生的一种极其可怕的现象或实体，能无视物理防御，直接侵蚀能量和生命本质，是所有工人的噩梦。老鬼的左手就是在一次遭遇中受伤，留下了无法愈合的锈蚀伤痕，需要纯净能量缓解。

精炼区是绝对禁区，据说里面关押着更恐怖的东西，甚至是“公司”进行某种可怕实验的场所。

离开的方法？老鬼嗤之以鼻。整个复合体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和农场，四周是无尽的污染废土和公司的巡逻队。唯一的“离开”，就是被榨干后扔进废料炉。

这些信息让林奇的心情更加沉重。这个世界似乎是一个被高度控制、难以逃脱的陷阱。

然而，他左臂的力量却在缓慢而稳定地恢复。通过不断吸收和转化工作中接触到的污染能量（极其小心地控制量和频率），那点“初始之光”的印记逐渐明亮，虽然依旧被灰烬覆盖，但能调动的“锈蚀脉冲”力量更加凝练，对身体的反噬也稍减轻了一些。他甚至开始尝试更精细地控制这股力量，不再局限于手掌，而是尝试引导至指尖，进行更小范围的、更隐蔽的转化。

这天下午，车间再次发生紧急状况。三号净化舱的一个重要压力阀门发生严重泄漏，高浓度的静默污染蒸汽喷涌而出，瞬间笼罩了大片区域！两名靠近的工人当场惨叫倒地，皮肤开始快速晶化！

监工亚诺暴怒，一边指挥手下用能量场隔绝泄漏点，一边怒吼着命令清理队员上前更换备用阀门！

这是最危险的工作，需要直接暴露在高浓度污染蒸汽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林奇——这个新来的、似乎对污染有特殊抗性的家伙。

亚诺的眼神冰冷而充满压迫感，直接指向林奇：“你！上！证明你价值的时候到了！”

林奇看着那翻滚的、致命的蓝色蒸汽，又看了看亚诺不容置疑的表情和周围监工手中蓄势待发的武器。

他知道，这是一次试探，也是一次考验。如果拒绝或失败，他很可能立刻失去价值，被处理掉。如果成功，他将获得更多“信任”，也更深入险境。

没有选择。

他深吸一口满是毒气的空气，左臂的冰冷力量缓缓涌动。

他点了点头，拿起沉重的备用阀门和工具，走向那片死亡的蓝色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