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代行者 第335章 净化车间与锈蚀脉冲

回到拥挤、污浊的工人宿舍，林奇躺在那张冰冷坚硬、散发着霉味的床铺上，久久无法入眠。

左臂的异变并未随着离开排污管道而平息。皮肤下那片灰白色的死寂区域如同冰冷的烙印，不断散发着寒意，与周围血肉的温热形成诡异对比。那点“初始之光”的印记被一层暗淡的灰蓝晶尘覆盖，光芒内敛，却异常稳定，如同冰封的火种。而更深层的混沌能量则蛰伏着，仿佛在消化吸收的巨大冲击，偶尔传来一丝细微的、危险的悸动。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左臂内部蕴含着一种全新的、极其不稳定却又真实存在的力量。它冰冷、晦暗，带着一种…强制性的崩解与锈蚀的特性，仿佛能令接触到的能量结构自行瓦解、衰败。这并非纯粹的净化，更像是一种…能量层面的强制衰老与腐朽？

是“初始之光”、混沌能量、静默污染以及他自身那份“否定”意志在极端压力下强行融合、异变出的全新产物？

他将其命名为——锈蚀脉冲。

这力量难以控制，每一次细微的调动都伴随着经脉的刺痛和精神的巨大负担，且消耗的是他自身本就虚弱的生命力和左臂储存的异种能量。但毋庸置疑，这是他在这个绝望世界安身立命的第一块基石。

亚诺的“赏识”绝非好意。特殊清理队，顾名思义，就是处理最危险污染事件的炮灰。所谓的能量配额和“蓝晶”补贴，不过是吊在驴眼前的胡萝卜，诱惑他们这些“耐用”的耗材去承受更高风险。老查理的下场就是明证。

但这也确实是机会。更高风险意味着接触更高浓度的静默污染，或许能更快恢复甚至增强力量。也能接触到监工层级，或许能窥探这个世界的更多秘密，比如…监工们如何利用静默晶石？这个庞大的工业复合体究竟在生产和掩盖什么？

第二天清晨，刺耳的金属汽笛声将工人们唤醒。麻木地吞咽下味同嚼蜡的营养膏后，林奇按照指示，走向位于工厂核心区域的一号净化车间。

越靠近目的地，环境越发森严。粗大的管道上出现了更多闪烁的警示灯和铭牌，墙壁上安装了监视用的晶石透镜，巡逻的黑制服监工数量明显增多，眼神更加锐利，手中的武器也升级为带有明显能量波动的长柄约束器。空气中弥漫的静默污染浓度也显着提升，虽然被某种力场约束在一定范围，但那种冰冷的死寂感更加纯粹和令人不安。

一号净化车间的入口是一道厚重的、带有复杂齿轮锁的金属闸门。两名监工守在门口，冷漠地检查了林奇的工牌（亚诺似乎已经提前处理好了手续），然后开启了闸门。

闸门开启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高频能量嗡鸣、液体循环声以及某种…生物哀嚎般的奇异声响扑面而来！同时涌出的，还有一股冰冷刺骨、浓度极高的静默污染洪流！

林奇左臂的灰白色区域瞬间变得灼热，那点被覆盖的微光剧烈闪烁，传递出强烈的警示与吞噬渴望！

他强压住左臂的异动，低头走了进去。

内部景象令人震撼。

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圆柱形空间，穹顶高耸，布满纵横交错的能量导管和冷却系统。空间中央，矗立着数十个巨大的、由透明强化玻璃与金属框架构成的圆柱形净化舱。每个舱体内都充满了不断翻滚涌动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粘稠液体。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每个舱体内，都浸泡、禁锢着一个形态扭曲、半机械化的…生物体！

这些生物大多还保留着部分类人或其他种族的特征，但身体已经高度变异，覆盖着暗蓝色的晶簇和金属植入体，许多还在无意识地抽搐、挣扎，发出无声的哀嚎。它们仿佛是静默污染与机械改造失败后的可怕融合体。

无数粗细不一的管线插入这些生物体内，似乎在抽取着什么，又似乎在注入能量。舱体下方的基座不断将抽取出的物质通过管道输送到车间深处，同时也有新的“原料”通过顶部的机械臂被补充进来。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净化车间，更像是一个…利用高度污染生物体进行某种提炼或处理的…**工厂！

车间内，有十几名和林奇一样穿着特殊防护服（比普通工装稍好，但仍简陋）的工人，在监工的监视下，操作着机械臂和仪器，维护着这些净化舱的运行。他们的脸色比外面的工人更加苍白，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恐惧和麻木，动作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扰了舱内的怪物。

亚诺正站在一个控制台前，与一名穿着白色研究员制服、表情冷漠的技术人员交谈。看到林奇进来，他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走了过来。

“欢迎来到真正的‘前线’，小子。”亚诺用电棍敲了敲林奇左臂灰白色的区域，带来一阵刺痛，“这里的‘蓝痂’浓度是外面的十倍甚至百倍。运气好，你能多活几天，多赚点配额。运气不好…”

他指了指旁边一个突然警报声大作的净化舱。舱内那个长着多个机械附肢的生物正在疯狂撞击玻璃内壁，体表的蓝色晶簇疯狂生长，几乎要撑破舱体！两名工人惊慌失措地操作着设备试图稳定，一名监工立刻上前，手中的能量约束器爆发出强烈的电流击打在舱体上，暂时压制了骚动。

“…那就是你的下场。”亚诺冷笑道，“你的任务很简单，跟着他们学习操作，处理突发故障，最重要的是…”他压低了声音，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收集那些从舱体泄漏或清理出来的…高纯度‘蓝晶凝结物’。那东西很危险，但也很‘值钱’。收集到的，交给我。私藏的下场，比喂了那些东西更惨。”

林奇瞬间明白了。亚诺招揽他，看中的就是他疑似对静默污染的抗性（实则是吸收能力），目的是让他去收集那些危险但蕴含高浓度污染能量的结晶，很可能是用于私下交易或自己使用。

“是，长官。”林奇低下头，掩去眼中的冷光。

亚诺满意地点点头，将他交给一个面色阴沉的老工人带教。

接下来的时间，林奇如同一个真正的学徒，沉默地学习着各种粗糙仪器的操作，熟悉着净化舱的维护流程，同时暗中观察。

他发现，那些被禁锢的生物体，其散发的静默污染并非自然产生，而是被某种方式催化和提纯了。车间的能量系统和注入的液体似乎在不断刺激它们产生更高浓度的污染，然后抽取其精华。而被抽取后的残渣，则变得如同他在排污管道见到的“蓝痂”一样，失去活性，变得脆硬，需要定期清理。

清理过程确实危险。需要打开舱体下方的排泄口，用特制的工具将那些凝固的、仍散发着高浓度污染的蓝色结晶块凿下、取出。过程中常有泄漏和意外，接触者往往很快出现异化症状。

带教的老工人几次示意林奇去尝试清理，显然带有试探和刁难的意思。

林奇没有拒绝。他戴上加厚的防护手套（虽然知道用处不大），拿起凿子，走向一个需要清理的净化舱底部。

当他靠近排泄口，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污染时，左臂的灼热感和吞噬渴望再次飙升！

他屏住呼吸，将凿子尖端抵在凝结物上，暗中却将左臂的灰白区域轻轻贴近。

嗡…

微弱的吸力再次产生，一丝极其精纯的冰冷能量流入左臂，带来剧痛，也带来一丝力量的补充。同时，他小心地控制着力度，避免再次引发那种不受控制的“锈蚀脉冲”。

在外人看来，他只是动作稍显笨拙和缓慢，似乎对污染有些不适，但并没有出现明显的异化反应。

几次下来，带教的老工人和暗中观察的亚诺眼中都闪过一丝惊异。能长时间接触高浓度污染而不立刻异化，在这车间里极其罕见。

亚诺眼中的贪婪更盛。

林奇则暗自心惊。这些“蓝晶凝结物”蕴含的能量远超之前的矿渣，吸收效率极高，但对身体的负担和冲突也更大。他必须极其小心地控制量和节奏。

休息间隙，他蜷缩在角落，一边忍受着左臂的冰冷刺痛和身体的排异疲劳，一边不动声色地倾听工人们的低语。

从他们零碎的、充满恐惧的交谈中，他得知这些净化舱里的“原料”被称为“残渣”，大多是从各个污染区域抓捕回来的、重度异化的生物，或者…是一些试图反抗或逃跑的工人被“处理”后的结果。车间深处，是更可怕的“精炼区”，那里的情况无人敢谈论。

他还听到一个词被反复提及，带着极致的恐惧——“锈蚀魔鬼”。据说那是一种在极度污染环境中诞生的、无形的恐怖存在，能令一切金属和能量装置瞬间锈蚀崩坏，甚至能直接“锈蚀”人的生命力和灵魂。它是所有清理队员最深的噩梦。

林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冰冷的左臂。

一天的工作在高度紧张和缓慢的能量吸收中度过。下班时，亚诺果然额外给了他一块能量配额牌和…一小片指甲盖大小、边缘不规则、散发着微弱蓝光的静默晶石碎片。

“这是‘补贴’。”亚诺将晶石碎片塞进林奇手里，触手冰冷刺骨，蕴含着可观的污染能量，“吸收它，能让你更‘耐用’。当然，也可能让你死得更快。看你自己了。”他笑得意味深长。

林奇握紧晶石，低头道谢。

回到宿舍，在无人角落，他凝视着手中这块危险的“蓝晶”。左臂传来强烈的吞噬冲动，但他强行抑制住了。直接吸收这东西太冒险，能量太庞大精纯，很可能引发不可控的异变或暴露。

他需要更安全的方式。

深夜，当宿舍鼾声四起时，林奇悄无声息地来到宿舍楼后堆积废料的角落。这里也散落着一些低纯度的污染矿渣。

他将那小块蓝晶放在一堆矿渣上，然后缓缓将左臂灰白区域贴近。

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吸收，而是集中全部意志，回忆着昨天爆发“锈蚀脉冲”时的那种感觉——那种混合了否定、净化、混沌与死寂的复杂意念。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左臂内那冰冷的力量，极其缓慢地、一丝丝地注入蓝晶之中。

过程极其艰难，精神力的消耗巨大，左臂传来钻心的疼痛。

但渐渐地，那小块蓝晶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覆盖上一层灰白色的锈斑！其内部的幽蓝光芒迅速黯淡，蕴含的狂暴污染能量仿佛被“催眠”或“老化”，变得沉寂、惰性化！

几分钟后，原本危险的蓝晶变成了一块灰扑扑的、毫无能量波动的普通石头。

而林奇左臂的冰冷力量消耗了不少，但那点被覆盖的“初始之光”却微微亮了一丝，似乎从这种“锈蚀”过程中，提炼出了一丝最本源的、无害的秩序能量。

成功了！他找到了另一种相对安全利用蓝晶的方式！不是直接吸收，而是锈蚀转化！虽然效率低，消耗大，但更加隐蔽安全！

就在他稍微松懈的瞬间——

嗖！

一道黑影猛地从废料堆后扑出，一只脏兮兮的手快如闪电地抓向那块被锈蚀的晶石！

林奇反应极快，灰白的左臂下意识一挡！

嗤！

那黑影的手抓在林奇左臂上，竟发出一声轻微的腐蚀声！黑影痛呼一声，猛地缩回手，指尖竟然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灰白锈迹！

黑影显然吃了一惊，猛地后退，融入阴影，只留下一双惊疑不定、在黑暗中微微发亮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奇那异常的左臂。

林奇心中剧震，立刻收起被锈蚀的晶石，警惕地看向黑影。

对方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压低声音，急促地说了一句：“锈蚀魔鬼？”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说完，黑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奇站在原地，背脊发凉。

被人发现了！而且对方似乎认出了他左臂力量的特性！

麻烦大了。

他握紧左臂，那冰冷的灰白色在月光下，仿佛闪烁着不祥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