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白炽灯在周琪头顶投下菱形光斑,她盯着桌面上那支不断渗出水珠的矿泉水瓶,瓶身标签被指尖抠得发皱。三天前在警局走廊瞥见白露被铐上手铐的瞬间,她总觉得那道银光会顺着视网膜爬进血管,此刻正随着心跳在太阳穴突突跳动,周小姐,对面的刑警推来一份笔录复印件,纸张边缘泛着咖啡渍,根据监控显示,案发当晚八点十七分,你出现在丽景苑三单元楼下的监控盲区。这个时间点,与死者江哲的死亡时间高度吻合。
笔尖在证词末尾悬了半寸,周琪忽然想起白露案发前一天在咖啡馆说的话。当时她们坐在靠窗的位置,白露用吸管把冰美式里的柠檬片戳得转圈,阳光透过玻璃在她锁骨处烙下细碎的光斑:江哲手里有我爸当年挪用公款的证据,他说要么拿五十万换,要么就等着看新闻。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风,周琪的目光越过刑警的肩膀,看见林悦穿着便服站在走廊里。这位负责跟进江哲案的女警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处一道浅褐色的疤痕——去年抓捕毒贩时留下的。周琪喉结动了动,忽然想起七年前在大学宿舍,林悦也是这样站在门口,手里攥着被撕破的社团报名表:别害怕,有我在。那天的阳光和今天很像,只是那时她们还不知道,有些裂痕一旦出现,就连时间都填不平。
丽景苑三单元楼下的法国梧桐又落了一层叶,周琪蹲在监控摄像头照不到的拐角处数地砖。第七排第三块砖缺了个角,是去年白露骑电动车摔倒时磕的,当时两人蹲在这里用502胶水粘了半小时,最后白露笑着把沾了胶水的手指按在她胳膊上,印出朵歪歪扭扭的小花。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时,周琪正盯着单元楼门口的感应灯。那盏灯坏了很久,有人经过时只会闪烁着发出滋滋声,像只垂死的飞蛾。屏幕上跳出白露的名字,她划开接听键的瞬间,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喘息:琪琪,你在楼下吗?我马上下来。
你拿的什么?当白露抱着个用蓝白格子布包裹的东西冲出单元门时,周琪下意识伸手去接。布包棱角分明,隔着布料能摸到冰凉的金属质感,重量压得她手腕往下沉。白露的头发粘在汗湿的额角,平时总是带笑的嘴角此刻抿成直线,指甲在布包上掐出几个月牙形的印子。
别问了。白露的声音发颤,她拽着周琪往小区后门跑,经过垃圾桶时突然停住脚步。周琪看着她把布包塞进黑色塑料袋,又往里面扔了半截没抽完的烟和几张废纸,动作快得像在销毁什么罪证。晚风吹起白露的衣角,周琪忽然发现她牛仔裤膝盖处有块深色污渍,在路灯下泛着可疑的光泽,江哲是不是找你了?周琪抓住她的手腕,指尖触到皮肤下凸起的血管,早上他助理给你发微信,我看见你删了。
白露猛地甩开她的手,布包在塑料袋里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小区后门的铁门锈迹斑斑,白露拉开门时,周琪看见门轴处缠着的旧布条——那是去年冬天她们怕门冻住,特意找物业要的,林悦把盛着热可可的马克杯推到周琪面前时,窗外正飘着今年第一场雪。警局楼下的香樟树落光了叶子,枝桠上挂着的冰棱像串透明的匕首。
丽景苑的监控我们全调出来了,林悦翻开笔记本,笔尖在某页停顿,三单元门口的摄像头在案发当晚七点零三分就坏了,物业说是线路老化。但我们在监控主机里发现了人为破坏的痕迹。
周琪的指尖在杯壁留下圈水雾,她想起白露初中时总爱把喝完的牛奶盒偷偷塞进课桌抽屉,直到某天班主任翻出来,是她站出来说那是自己放的。那时白露躲在她身后,指甲掐着她的校服衣角,力道大得像是要嵌进布料里。
白露有个哥哥,你知道吗?林悦突然开口,视线落在笔记本上的照片里。那是张泛黄的旧照,穿高中校服的男生站在篮球架下,怀里抱着奖杯,眉眼间和白露有七分像。三年前死于急性白血病,住院时正好在江哲的私立医院。
热可可的温度透过杯壁传到掌心,周琪却觉得指尖发冷。她想起白露手机屏保是片海,去年夏天她们去海边时拍的。当时白露站在浪花里,裙摆被风吹得鼓起,远处的货轮鸣着笛驶过,她突然转头说:我哥走那天,江哲的医院停药了,就因为我爸没交够押金。
审讯室的挂钟敲了七下,周琪看着秒针在表盘上划出弧线,忽然想起案发当晚八点十七分,她在楼下看见的那道闪电。惨白的光瞬间照亮单元楼门口的台阶,她清楚地看见白露踩过的地方,有片暗红色的水渍正在慢慢晕开。
物证室的紫外线灯把空气照成淡紫色,周琪站在隔离玻璃外,看着技术人员拆开那个蓝白格子布包。林悦说在丽景苑后门的垃圾桶里找到时,布包外面还裹着三层塑料袋,最里层沾着几根深棕色的毛发——经检测与死者江哲的宠物狗一致。
里面是把拆信刀,林悦的声音隔着玻璃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刀柄上有白露的指纹,刀刃残留的血迹DNA与江哲完全吻合。周琪的目光落在那块蓝白格子布上,布料边缘有个小小的破洞。那是去年白露生日时,她亲手缝的收纳袋,破洞是缝拉链时不小心扎的,当时白露还笑她手笨,说要留着当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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