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把最后一页案卷塞进档案袋时,窗外的梧桐叶正被晚风吹得簌簌响。办公室里还留着隔夜咖啡的微苦,桌上摊开的2·15连环珠宝劫案结案报告上,她刚签完的名字墨迹未干——这是她接手重案组半年来破的第三个案子,也是最棘手的一个。手机在桌角震动起来,屏幕上跳着海关缉私科-老陈的名字。苏然接起时,还能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金属碰撞声,像是有人在搬弄瓷器。
苏队,忙完了没?老陈的声音带着点急促,今天凌晨截了个走私货柜,里面查出件硬货——宋代青瓷碗,看着像是汝窑的,我们这边鉴定科拿不准,想请你过来把把关。苏然指尖顿了顿。她大学辅修过文物鉴定,后来跟着师傅陈廷山办过两起文物走私案,对古瓷也算半个行家。更重要的是,宋代青瓷碗这五个字,像根细针轻轻刺了下她的记忆——十年前,师傅手里那桩没破的博物馆失窃案,丢的就是这么一件。
地址发我,二十分钟到。她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档案袋被风吹得翻了个角,露出里面2·15案受害者的证词,末尾那句小偷手上有道疤,的记录,在灯光下晃了晃,又被她按了回去。
海关缉私科的仓库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尘土混合的味道。老陈正蹲在一个铺着黑绒布的台子前,见苏然进来,立刻招手:你看这釉色,青得发蓝,胎还薄,敲着声儿跟铜铃似的,我活这么大没见过这么正的汝窑。
苏然走过去时,目光先落在碗口——口径约莫十五厘米,碗沿微微外撇,釉面上布满细碎的开片,像冬天湖面上冻裂的冰纹,却透着股温润的光。她戴起白手套,指尖轻轻碰了碰釉面,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往上爬,这是宋代官窑特有的酥油光,后世仿品再像,也仿不出这股岁月浸出来的柔劲。翻过来看看底。老陈递过一把小镊子。
苏然用镊子轻轻托起碗底,瞳孔猛地一缩——碗底中央有个指甲盖大小的暗纹,不是常见的落款,而是一朵缠枝莲,花瓣里还藏着个极小的宋字,莲纹的最后一笔像被人刻意拉长,弯成一个钩子的形状,这个暗纹……她心里突然发紧,像有只手攥住了心脏。十年前师傅办公室的抽屉里,那叠泛黄的失窃案档案里,好像就有这么一张素描图。
老陈,这碗的货主查到了吗?苏然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指尖还停在碗底的暗纹上,货柜是从哪儿发的?报关单上写的是什么?货柜是从本市郊区一个仓库发的,报关单写的是陶瓷工艺品,货主信息是假的,联系人电话打过去是空号。老陈递过来一叠文件,我们正查仓库的租赁信息,估计是个临时据点。苏然没接文件,目光还盯着那朵缠枝莲:这碗我得带回去比对下资料,可能跟十年前的一桩旧案有关。
老陈愣了下:十年前?你说的是……11·27博物馆失窃案?我当年在分局,听说那案子最后定了监守自盗,嫌疑人还车祸死了,没找着的就那只青瓷碗吧?苏然点头。她记得师傅当年提到这案子时,总坐在办公室的藤椅上叹气,手里攥着那张暗纹素描图,说这碗没找着,案子就不算结。后来师父得肺癌走了,临终前还把那叠档案交给她,说要是有机会,帮我看看。
我先把碗带回局里,鉴定报告我明天给你。苏然小心地把青瓷碗装进防震箱,箱子扣上的瞬间,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货柜里除了这碗,还有别的吗?有几个破陶罐,看着像仿品,还有个木盒子,锁着的,我们没敢撬。老陈指了指角落的纸箱,你要一起带回去吗?苏然看了眼纸箱,点头:都带上,说不定有联系。
回到警局时已经是晚上八点,档案室的灯还亮着——老周正趴在桌上写总结,见苏然抱着个防震箱进来,抬头笑:苏队,刚破完案又捡着新活儿了?这箱子里装的什么宝贝,还这么小心。十年前11·27案丢的青瓷碗,可能找着了。苏然把箱子放在桌上,你帮我把11·27案的档案调出来,就是陈队当年负责的那桩。
老周手里的笔啪地掉在桌上。他跟了陈廷山五年,11·27案是师傅心头的刺,也是局里的悬案——十年前11月27号夜里,市博物馆的“宋瓷展”展厅被盗,丢了三件文物,其中最珍贵的就是那只汝窑青瓷碗。当时负责展厅安保的保管员李建国,成了最大嫌疑人,因为现场监控拍到他夜里进过展厅,展柜玻璃上还有他的指纹。可没等警方正式逮捕,李建国就开着车冲下了盘山公路,车毁人亡,尸体旁边只找到另外两件失窃的文物,青瓷碗却没了踪影。最后案子只能以监守自盗,嫌疑人畏罪自杀”结案,可陈廷山一直不认可这个结论,说李建国没那胆子,也没那技术。
我这就去调。老周起身时,脚步都快了些。档案室在地下一层,常年透着股霉味,老周在一排排铁柜里翻了十分钟,才抱出一个蓝色的档案盒,盒角都磨白了,上面贴着11·27博物馆失窃案的标签,下面还有陈廷山的签名,字迹已经有些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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