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支队的会议室里,空气像凝固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苏然坐在长桌一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份刚从博物馆安保部送来的文件袋,袋口露出的信纸边缘泛着冷白的光——就在青花梅瓶失窃案告破后的第三天,博物馆又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封上没有邮票,没有落款,只有一行用美工笔写的瘦金体:致青花梅瓶守护者。
苏老师,这信……您还是自己看吧。老周的声音带着未散的疲惫,半个月前抓捕文物走私团伙的奔波还没让他缓过劲,新的麻烦又找上门来。他将文件袋推到苏然面前,眼底满是焦虑,早上保洁员在馆长办公室门口发现的,信封就放在门把手上,像专门等着人来拿一样。
苏然深吸一口气,抽出信纸。信纸是上好的熟宣,纸质细腻,散发着淡淡的松烟墨香,与博物馆常用的普通办公用纸截然不同。信上的字迹依旧是瘦金体,笔锋凌厉,撇如刀削,捺似剑挑,每一笔都透着一股刻意的规整:闻君以高仿之器惑盗,以精密之防护宝,甚佩。然元代青花之韵,当见于天下,非囿于玻璃展柜之内。三日后亥时三刻,当取梅瓶,以还其自由。勿谓言之不预。
短短百字,没有威胁的恶语,却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傲慢。苏然反复读了三遍,指尖停在“高仿之器”“精密之防护”这两个短语上——写信人不仅知道他们用高仿梅瓶替换真品的计策,还对展厅的安保部署了如指掌,这绝不是普通的窃贼能做到的。
老周,信送到刑侦队了吗?苏然抬头,目光扫过会议室里的众人,除了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还有刑侦支队的队长张磊和几名侦查员。
刚送过去,张队他们马上就到。老周话音未落,会议室的门就被推开,张磊带着一名穿着白衬衫、戴黑框眼镜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女子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的工具箱,眼神明亮,气质干练,看到苏然后,主动伸出手:苏老师您好,我是刑侦队技术科的林悦,负责文书鉴定和笔迹分析。
苏然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对方掌心的微凉:林警官,辛苦你了,这封信太蹊跷,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林悦点点头,没有多余的寒暄,立刻打开工具箱,拿出放大镜、紫外线灯和一系列检测试剂,将信纸平铺在铺着白色衬布的桌面上。她先对着信纸仔细观察了片刻,又用紫外线灯在纸上反复照射,随后从工具箱里取出几张不同材质的信纸和几支美工笔,开始比对。
会议室里静得只剩下林悦翻动纸张的沙沙声。张磊站在一旁,眉头紧锁:苏老师,你怎么看?这封信会不会是之前那个走私团伙的余党搞的鬼?
可能性不大。苏然摇头,之前的团伙目标明确,就是为了把文物走私出境牟利,行事风格急躁,和这封信里的从容傲慢完全不同。而且他们的核心成员已经全部落网,剩下的小喽啰没能力掌握这么详细的安保信息。
那会不会是博物馆内部的人?老周插话,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毕竟知道高仿梅瓶和安保部署的,大多是馆里的人。
苏然没有直接回答,目光重新落回林悦身上。此时,林悦已经放下了放大镜,正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什么,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神情专注。过了几分钟,她才抬起头,看向众人:我先说说初步的笔迹分析结果。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林悦清了清嗓子,指着信上的字迹:首先,从字体和书写习惯来看,写信人对瘦金体有很深的研究,不仅字形模仿得惟妙惟肖,连笔画间的呼应和章法布局都很讲究,说明他有良好的书**底,可能长期练习书法,或者从事与文字、文物相关的工作——这一点和博物馆的环境高度契合。
她顿了顿,拿起一支美工笔,在空白纸上模仿着信中的字迹写了一个“梅”字:其次,你们看这个‘梅’字,横画起笔藏锋,收笔回锋,竖画垂直挺拔,没有一丝歪斜,哪怕是笔画最复杂的‘韵’字,结构也严丝合缝,说明写信人性格极其缜密,做事追求完美,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这种性格的人,在行动前一定会进行周密的计划,绝不会打无准备之仗。
还有一个细节,林悦用紫外线灯再次照射信纸边缘,信纸的左上角有一个很淡的压痕,像是长期将信纸放在文件夹里形成的,而且墨迹干燥均匀,没有晕染,说明写信人是在非常稳定的环境下书写的,可能是在自己的办公室或书房,而不是临时找地方写的。
张磊听得频频点头:那能不能从笔迹判断出写信人的性别、年龄?还有,你刚才说他可能从事与文物相关的工作,有没有可能缩小范围?
性别很难确定,瘦金体本身偏中性,而且写信人明显在刻意控制笔迹,隐藏自己的书写习惯。林悦坦诚地说,年龄方面,从书**底和行事风格来看,应该在30岁到50岁之间,这个年龄段的人既有足够的经验积累,又有实施复杂计划的精力。至于职业,除了书**底,还有一个关键信息——信中提到‘精密之防护’,用词非常专业,不是普通人能说出来的,说明他对安保系统的构成和运作原理很了解,很可能有安保、工程或相关技术领域的从业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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