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白炽灯像一块冰冷的铁板,死死压在林悦和对面男人之间。男人叫张磊,是三天前被发现死于家中的张桂兰老人的侄子,也是目前唯一被列为嫌疑人的人。他穿着一身皱巴巴的深蓝色夹克,袖口磨得起了毛边,双手交叠放在审讯桌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却始终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林悦将一杯温水推到张磊面前,杯底与桌面接触时发出一声轻响,在这寂静得能听到呼吸声的审讯室里格外清晰。张磊,我们已经找你谈了两天了,林悦的声音平稳,没有丝毫波澜,你姑姑张桂兰老人去世那天下午三点到五点,你到底在哪里,做了什么,希望你能如实交代。
张磊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僵硬状态。他抬起头,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眼神里带着几分疲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我说过了,那天下午我一直在家里睡觉,因为前一天晚上加班到太晚,手机也没电关机了,没人能证明。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有喝水,你们不能因为我是姑姑唯一的亲人,就认定我是凶手。
林悦看着张磊,没有立刻接话。她拿起桌上的卷宗,翻到其中一页,上面贴着张桂兰老人的照片。照片里的老人穿着一件碎花衬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起来慈祥又亲切。你姑姑生前待你不薄吧?林悦突然开口,目光从照片上移开,落在张磊身上,据我们了解,你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的时候,是你姑姑拿出积蓄给你创业;你结婚买房,首付也是你姑姑出的。她无儿无女,一直把你当成亲生儿子看待。
提到这些,张磊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有愧疚,还有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他掩饰了过去。姑姑对我确实很好,所以我才更不能接受她就这么突然没了。他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你们一定要查出是谁害了姑姑,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林悦静静地看着张磊表演,心里已经有了数。从案发到现在,张磊的表现一直很完美——悲伤、焦虑,积极配合调查,却始终无法提供案发时间段的不在场证明。更可疑的是,在警方调查过程中,发现张桂兰老人去世前一周,曾去公证处立了一份遗嘱,将自己名下的一套房产捐赠给当地的公益组织,用于帮扶贫困儿童,而不是留给张磊。你知道你姑姑立了遗嘱吗?林悦话锋一转,紧紧盯着张磊的眼睛。
张磊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他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还有一丝难以置信。遗嘱?什么遗嘱?姑姑从来没跟我说过啊。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刻意表现出来的疑惑,姑姑的财产,难道不应该是留给我的吗?她无儿无女,我是她唯一的亲人。
你姑姑在遗嘱里,把她名下位于幸福小区的那套两居室,捐赠给了市公益基金会。林悦缓缓说道,一边观察着张磊的反应,我们已经去公证处核实过了,遗嘱是合法有效的,立遗嘱的时候还有两名见证人在场。
听到幸福小区.两居室这几个词,张磊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他沉默了几秒,突然抬起头,语气激动地说: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姑姑怎么会把房子捐出去?她肯定是被人骗了!一定是那个公益基金会的人忽悠她的!
林悦看着张磊激动的样子,没有打断他。等他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才继续说道:我们也调查过公益基金会,他们和你姑姑是通过社区活动认识的。你姑姑生前一直很关注贫困儿童的教育问题,经常给基金会捐款捐物,已经坚持了五年多。这次捐赠房产,也是她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不存在被欺骗的情况。
张磊的脸色变得苍白,眼神里的慌乱越来越明显。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能发出声音。林悦知道,现在是突破他心理防线的关键时机,她从卷宗里拿出一叠资料,放在张磊面前。“这是你姑姑这五年来给公益基金会的捐赠记录,每一笔都有详细的登记,还有她参加公益活动时的照片。林悦指着资料上的内容,“你看,这张照片是去年冬天拍的,你姑姑和基金会的工作人员一起去山区给孩子们送棉衣,照片里她笑得多开心。
张磊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照片里的张桂兰老人正帮一个小女孩拉好棉衣的拉链,脸上的笑容温暖又满足。看到这张照片,张磊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之前的激动和愤怒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落和不甘。
不仅如此,我们还走访了你姑姑的邻居。林悦继续说道,又拿出另一叠笔录,你姑姑在小区里的口碑非常好,邻居们都说她是个热心肠的老人。哪家有困难,她都会主动帮忙;小区里的孩子们都喜欢围着她转,因为她总会给孩子们准备零食和小礼物。
林悦拿起一份笔录,念了起来:邻居李阿姨说,‘张大姐是个好人啊,去年我老伴生病住院,她每天都过来帮我照看孩子,还熬了汤送到医院,比亲人还亲。这么好的人,怎么就突然没了,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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