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拆开那封贴着境外邮票的信时,指腹先触到了纸张边缘的毛糙感——不是现代机器裁切的齐整,倒像从旧笔记本上撕下来的,带着某种刻意为之的粗粝。信封上没有寄信人地址,只在右下角用蓝黑钢笔写了“亲启”两个字,笔迹歪扭,和她记忆里姨妈周佩兰那手娟秀的小楷判若两人。
她坐在公寓的飘窗上,四月的阳光透过纱帘晒下来,在信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可那些字却透着一股冷意。悦悦,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在找我,也知道你不信他们说的‘叛逃’。现在我手里有境外势力的核心名单,能证明当年的清白,也能揪出藏在国内的人。但这事太险,只能你一个人来见我,地点我会再通知。切记,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苏然。
最后一句让林悦的指尖顿住了。苏然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当年姨妈“叛逃”案专案组副组长的女儿,这些年一直陪着她四处奔走,帮她收集证据反驳那些“周佩兰通敌”的流言。为什么姨妈特意要避开苏然?
她把信纸折起来,塞进书脊的夹层里——那是她和姨妈小时候的秘密,姨妈总把给她的零花钱藏在《安徒生童话》的第78页和79页之间。书是旧的,封皮已经磨出了毛边,翻开时还能闻到淡淡的樟脑丸味道,像姨妈当年住过的老房子里的气息。
发什么呆呢?苏然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手里拎着两杯冰美式,塑料杯壁上凝着水珠,我刚路过你家楼下的咖啡店,想着你肯定又没吃午饭,顺便带了个三明治。
林悦猛地合上书,心脏跳得有些快,她把书推到飘窗角落,扯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就是看了会儿书。你怎么来了?今天不过上班吗?
别提了,队里临时调休,想着你肯定又在琢磨你姨妈的事,过来看看。苏然把咖啡放在茶几上,拉开椅子坐下,目光扫过飘窗上的书,怎么又翻这本《安徒生童话》?你都多大了还看这个。 就是随便翻翻。林悦避开她的视线,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冰碴子硌得牙床发麻,对了,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关于……我姨妈的消息?
苏然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她:怎么突然问这个?前阵子我爸还说,当年的案子已经结了,再查下去也没意义,让你别再钻牛角尖了。
我就是随便问问。林悦低下头,搅着咖啡里的吸管,不敢告诉苏然那封信的事。姨妈特意叮嘱不能让苏然知道,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潜意识里觉得应该听话——从小到大,姨妈说的话,她几乎没有反驳过。
晚上,林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起小时候,姨妈总把她抱在腿上,给她讲《海的女儿》,说小美人鱼不是傻,是太相信善良能战胜一切。那时候姨妈还是外交部的翻译,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她带不同国家的糖果,包装纸五颜六色的,她攒了一盒子。可十岁那年,一切都变了——新闻里说姨妈在国外出差时“携机密叛逃”,外公外婆一夜白头,家里的门被记者堵了半个月,她上学时总被同学指着后背说叛徒的外甥女。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天上午十点,市图书馆门口,穿米色风衣,带那本《安徒生童话》。记住,只能一个人来。
林悦盯着短信看了半天,手指在屏幕上悬着,想给苏然发消息,可一想到姨妈信里的叮嘱,又把手机放下了。她不知道姨妈为什么要这么神秘,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个陷阱,但她太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想错过。
第二天早上,林悦特意找了件米色风衣穿上,把《安徒生童话》放进包里,出门前给苏然发了条消息:我今天有点事,出去一趟,晚点联系你。
她到市图书馆门口的时候,还差五分钟十点。门口人不多,有几个学生背着书包进出,还有个老奶奶在卖烤红薯,空气里飘着甜甜的香味。林悦站在台阶上,四处张望,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就在她有些着急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她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是姨妈周佩兰。几年不见,姨妈老了不少,头发里掺了些白丝,眼角的皱纹也深了,可那双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亮得像有光。悦悦,上车。姨妈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警惕地扫了一眼周围。
林悦犹豫了一下,拉开车门坐进后座。刚坐稳,姨妈就说:系好安全带,我们先离开这儿。车子启动后,林悦忍不住问:姨妈,你这些年去哪了?为什么现在才联系我?
姨妈没有回头,目光盯着前方的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安全了,我再把一切都告诉你。名单我已经藏好了,只要能把它交给可靠的人,当年的事就能翻案。可靠的人?是谁啊?林悦追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姨妈含糊地应着,又看了一眼后视镜,“你没告诉任何人吧?尤其是苏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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