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听雪小筑”。
此地并非寻常茶楼酒肆,而是一处极为雅致僻静的私人园林。园内遍植寒梅,即便不在花期,嶙峋的枝干与覆雪的假山、潺潺的活水相映,也别有一番清冷孤高的意境。能出入此地的,非富即贵,且多是些附庸风雅、不喜喧嚣之人。
鬼牡丹此刻正坐在小筑深处一间暖阁内。阁内燃着上好的银霜炭,温暖如春,与窗外的清寒形成鲜明对比。他依旧穿着那身繁复华丽的紫袍,脸上戴着半截银质面具,慵懒地倚在铺着雪白狐皮的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只薄如蝉翼的白玉茶杯。
一名心腹正垂首立于下方,低声汇报着万窍斋品珍会最终如何狼狈收场的细节。当听到柳眼是如何被担架抬出、西方桃如何花容失色地提前退场、唐俪辞如何焦头烂额地收拾残局时,鬼牡丹面具下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极其愉悦、却也极其冰冷的弧度。
“呵……唐俪辞此番,可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声音低沉,带着磁性的沙哑,语气中的幸灾乐祸毫不掩饰,“本座倒是要谢谢那红毛小子,替本座省了不少力气。”
他轻轻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汤,感受着那清冽的香气在口中蔓延,心情甚是舒畅。在他看来,经此一闹,万窍斋威信受损,唐俪辞计划破产,柳眼威信扫地,西方桃受惊……简直是一箭数雕,完美至极。而他鬼牡丹,稳坐钓鱼台,未损一兵一卒,便看了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
“那火麟飞,之后有何动向?”鬼牡丹放下茶杯,随口问道。他对此人越发感兴趣了。
“回主上,”心腹恭敬答道,“据眼线回报,火麟飞离开万窍斋后,并未回客栈,而是……径直朝着城西来了。看方向,似乎……正是‘听雪小筑’。”
“哦?”鬼牡丹微微挑眉,面具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好奇与玩味,“他来这里做什么?莫非……是唐俪辞指点他来的?”
他可不认为火麟飞能凭自己找到这里。唯一的解释,就是唐俪辞在“祸水东引”。想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他?
鬼牡丹非但不怒,反而觉得更有趣了。唐俪辞啊唐俪辞,你是被那小子折磨得受不了了么?竟想出这等馊主意。你可知,将这“火星”引到我这里,是福是祸,还未可知呢。
“他一个人来的?”鬼牡丹问。
“是,就他一人。看起来……兴致勃勃。”
“兴致勃勃?”鬼牡丹轻笑出声,“有意思。传令下去,不必阻拦,放他进来。本座倒要亲自看看,这位搅得万窍斋天翻地覆的‘奇才’,究竟有何等手段。”
“是!”心腹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
鬼牡丹重新端起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温润的杯壁,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火麟飞的到来,虽然出乎意料,却也在某种程度上符合他的心意。他正愁没机会近距离接触、试探这个有趣的变数呢。
他很好奇,这个能让唐俪辞都束手无策、仓皇“送客”的少年,面对他鬼牡丹,又会展现出怎样的一面?是继续他那套无法无天的“骚操作”,还是……会有所收敛?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暖阁外传来了轻快而毫不掩饰的脚步声,以及一个清亮亮、带着点好奇的嗓音:
“哇!这里环境不错啊!比万窍斋那个开会的地方清静多了!这梅花树长得真有劲儿,就是光秃秃的没开花,差点意思……诶?这门怎么开?”
鬼牡丹:“……”
他听着外面那毫无顾忌的点评和嘀咕,嘴角微微抽搐。这小子,果然还是那个味儿。
“吱呀”一声,暖阁那扇精致的雕花木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一道耀眼的身影,伴随着一股冬日里难得的、仿佛阳光般温暖鲜活的气息,闯了进来。
正是火麟飞。
他依旧是那身标志性的金袍,火焰般的红发在暖阁内柔和的光线下依旧张扬。他一进门,那双熔金般的眼眸就滴溜溜地四处打量,最后精准地落在了软榻上的鬼牡丹身上。
“嘿!酷哥!果然是你!我就说嘛,好看大哥不会骗我!”火麟飞脸上立刻绽开一个大大的、毫无阴霾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他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三两步就走到了暖阁中央,距离鬼牡丹的软榻只有几步之遥。
鬼牡丹面具下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好看大哥?唐俪辞?他果然是唐俪辞引来的!而且,唐俪辞在他面前,竟然是“好看大哥”这种称呼?这关系……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微妙。
“火公子,”鬼牡丹压下心中的思绪,声音维持着一贯的慵懒和磁性,听不出喜怒,“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火麟飞摆了摆手,非常自来熟地拉过旁边一张铺着锦垫的凳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身体前倾,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鬼牡丹,“我就是听说酷哥你……呃,特别欣赏我这种才华横溢、性情独特的人,所以特地过来找你玩玩!交流交流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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