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触感是黄河水的冰凉,最后的声音是《芣苢》合唱的温润——然后胸口的山歌挂坠突然炸开一阵灼热,像有团活火钻进皮肉,把他从河畔的人群中“拔”了出来。天旋地转间,他只记得孔子那双深邃的眼睛,还有民众惊恐的呼喊,再睁眼时,连呼吸的空气都换了味道。
“咳……咳咳!”马骥猛地呛出一口浊气,撑着地面坐起来,手掌先触到一片冰凉——不是黄河边的软泥,是打磨得平整的青石板,缝隙里还嵌着点干枯的草屑。他摸了摸身上,那身在春秋穿得快磨破的麻布深衣还在,腰间的布带松了半截,背后的行囊沉甸甸的,伸手进去一探,没电的手机、画满鬼画符的木片,还有那惹事的挂坠都在,挂坠温温的,像块贴身的暖玉,总算没把他的“家当”弄丢。
“还好还好,穿越没掉装备……”他嘀咕着站起来,刚直起腰,视线里的景象就让他瞬间僵住——眼前哪是什么荒野河畔,竟是一片连片的恢弘建筑群!青灰瓦片层层叠叠,在太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檐角微微上翘,刻着简单的云纹;需要两人合抱的漆柱立在廊下,漆成暗红色,柱身上还刻着零星的篆字,像是某位贤士的题字;廊庑蜿蜒着绕过高台,远处能看到一座藏书阁,木质的窗棂敞开着,隐约能瞥见里面堆叠的竹简。
更让他震惊的是“人”——满院子都是穿宽袖大袍的士人,有的裹着素色儒服,手里捧着卷竹简,眉头紧锁地踱步,嘴里念叨着“性善”“性恶”;有的穿着粗布短褐,腰间系着麻绳,正跟人争得面红耳赤,手里的木简拍得“啪啪”响,听语气像是在说“兼爱”“非攻”;还有个穿紫色长袍的,手里捏着个算筹,蹲在地上画着什么,周围围了一圈人,时不时发出“哦”的惊叹,想来是名家或阴阳家的人。
这股子浓得化不开的“学术味”,让马骥脑子“嗡”的一声——他在春秋混了那么久,见过季札的儒雅,见过孔子的深邃,却从没见过这么多“文化人”扎堆吵架!一个名字猛地蹦进他的脑海:稷下学宫?战国时期齐国的“超级学术论坛”?这破挂坠居然把他扔到了百家争鸣的中心?
“喂!那士子!杵在这儿干啥?”一声粗喝打断了他的愣神。马骥回头,见个穿皂色短打的门人正朝他走过来,腰里别着根枣木短棍,脸上带着警惕,眼神跟审贼似的,“此乃稷下学宫重地,不是让你闲逛的!你是哪个学派的?师从何人?有引荐信函没?”
马骥心里咯噔一下——坏了!他既没师门,也没引荐信,就一个从春秋穿过来的冒牌采风使,要是说实话,不得被当成“奸细”或“疯子”乱棍打出去?他脑子飞速转,想起在春秋扯过的“采风使”名头,可这儿是稷下,人家论的是“道”和“理”,光采民间小调怕是不够用。
门人见他半天不说话,脚步停在他面前,手按在了短棍上,语气更沉了:“问你话呢!看你衣着不是齐地样式,莫不是别国派来的探子?再不说,我就把你交给学宫卫尉了!”
“我……我不是探子!”马骥赶紧摆手,心脏狂跳,急中生智,把之前在茶棚听孔子说的“究天人之际”胡乱搬了出来,“在下马骥,是周游列国的采风之士!不过我采的不是民间俚曲,是‘思想之风’!”
“思想之风?”门人愣了愣,皱着眉上下打量他,“啥叫思想之风?我看你穿得破破烂烂,倒像个逃难的,哪像个采‘思想’的?”
“非也非也!”马骥硬着头皮挺直腰板,努力装出高深莫测的样子,把穿越前看的历史纪录片台词和春秋听来的雅言混在一起,“在下采的是‘古今之变’,究的是‘天人之际’!比如儒家讲‘仁’,墨家讲‘兼爱’,看似不同,实则都是想让百姓过得好——这就是我要采的‘风’!游历四方,就是为了印证这些想法,不然怎么敢来稷下见贤士?”
他一边说一边心里疯狂吐槽:马骥啊马骥,你可真能吹!一会儿要是露馅了,看你怎么圆!你连“性善论”和“性恶论”都分不清,还敢说“究天人之际”,真是胆肥了!
门人被他这一串文绉绉的话唬住了,按在短棍上的手松了些,眼神里的警惕变成了疑惑:“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但学宫规矩,没有引荐信,就是不能进!”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旁边插了进来:“哦?究天人之际,采思想之风?这话倒新鲜。”
马骥回头,见个中年男子正朝他走过来,头戴进贤冠,冠上插着根象牙簪,身上穿的深衣绣着淡淡的云纹,腰间系着块水色玉佩,手里捏着块长方形的玉圭,一看就是学宫里有头有脸的人。他身后跟着个小吏,手里捧着卷竹简,看样子是正要去学宫深处。
“大人!”门人见了这人,赶紧躬身行礼,语气瞬间恭敬起来,“这士子说自己是采‘思想之风’的,没有引荐信,想进学宫,小的正拦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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