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希的话语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夕心中漾开层层涟漪。“在你身边安排一两个‘眼睛’”——这个认知让她脊背发凉,却又不得不承认其可能性。她回想起近期种种细微的异常:那些若有若无的注视、图书馆里总坐在固定位置的身影、甚至宿舍楼下来回踱步的陌生面孔……这些曾被她不甚在意的细节,此刻串联起来,构成了一张无形的监视之网。
“我会注意的。”林夕轻声回应,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她不是畏惧,而是对这种无处不在的窥探感到生理性的不适。童年的阴影让她对过度的关注格外敏感,但此刻,这份不适迅速被一股更强烈的斗志所取代——他们越是想用这种方式逼退她,她越是要堂堂正正地走下去。
陆辰希敏锐地捕捉到她细微的情绪变化。他没有再多言,只是将车内温度调高了些,舒缓的音乐流淌出来,驱散了方才凝重的气氛。他伸过手,将她微凉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动作自然而坚定。
“明天,”他目视前方,声音平稳如常,“照常去图书馆。我们‘正常’准备期末作业。”
林夕立刻懂了他的意思。越是知道可能有眼睛在暗处,越是要表现得若无其事,不能自乱阵脚。她点了点头,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心中的那点寒意渐渐被驱散。
次日,林夕如同往常一样,抱着书本走向图书馆。秋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梧桐枝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步伐从容,神情专注,仿佛只是一个赶着去复习的普通学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感官比平时更加敏锐,留意着周围环境的细微动静。
果然,在图书馆三楼的社科阅览区,她注意到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在她惯常坐的位置附近徘徊。当她走近时,那人迅速低下头,假装在书架上寻找书籍,但那略显僵硬的姿态和过于“专注”的神情,反而暴露了他的不自然。
林夕心下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她坦然地在自己的老位置坐下,摊开书本和笔记,开始专注地阅读和书写。她能感觉到,那道隐晦的视线偶尔会扫过她,但她始终没有回望,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学习世界里。
下午,陆辰希也来了。他依旧是那副冷峻疏离的模样,在她对面坐下,打开电脑,开始处理自己的事情。两人之间没有过多的交流,偶尔林夕遇到难题,会将书本推过去,指一指不懂的地方,陆辰希便会言简意赅地低声解释几句。他们的互动自然流畅,就像任何一对一起学习、互相探讨的校园情侣。
那个“黑框眼镜”依旧在不远处。陆辰希从进来那一刻起,似乎就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他的全部注意力仿佛都集中在自己的屏幕和林夕身上。但林夕注意到,当那个男生第三次假装起身去书架,视线再次扫过他们这边时,陆辰希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敲击。他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动作自然,眼神却像最精密的雷达,早已将对方所有不自然的举动尽收眼底。
他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甚至没有给林夕一个暗示的眼神。但这种“知道你在,但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的姿态,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强大的蔑视。林夕忽然觉得,这种应对方式,比任何直接的 confrontation 都更具威慑力。她学着陆辰希的样子,彻底无视了那道窥探的视线,真正地将心神沉浸到知识的海洋里。
傍晚时分,两人一起离开图书馆。走出大门,晚风带着凉意吹来。陆辰希很自然地接过林夕手中一部分较重的书。
“想吃点什么?”他问,语气如常。
“天气冷,想喝点热热的汤。”林夕想了想回答。
“好,去二食堂的瓦罐汤?”陆辰希提议。
“嗯。”
他们并肩走在暮色四合的校园里,讨论着最日常的话题,仿佛白天的插曲从未发生。但林夕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这种在潜在监视下依然能保持的常态,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心理素质和默契的体现。她不再是被动地感到不安,而是开始学习如何在风浪中维持内心的平静与生活的节奏。
就在他们走到林荫道中段,周围行人稍显稀疏时,陆辰希的脚步几不可查地放缓了半分,他的视线似乎随意地扫过左后方的一棵大树。林夕心领神会,没有立刻回头,而是借着整理围巾的动作,用眼角的余光瞥向那个方向——一个模糊的身影迅速隐入了树后的阴影里。
还是有人跟着。
林夕的心微微一沉,但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冷静。她侧过头,对陆辰希露出一个有些无奈却又带着点顽皮的笑容,低声说:“看来,‘他’还挺敬业。”
陆辰希垂眸看她,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抓不住。他抬手,将她被风吹到脸颊的一缕发丝轻轻拨到耳后,这个动作亲昵而自然,在昏黄的路灯下,像极了恋人间的温情时刻。只有林夕能感觉到,他指尖传来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坚定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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