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拳谱与铁屑
楚根第一次摸到那两本武道册子时,指腹沾着的铁屑还没擦干净。
那天傍晚,他刚把最后一把镰刀淬火,铁铺的木门被推开,走进来个背着行囊的货郎,帽檐压得很低,咳嗽着说要打柄匕首。楚根引他到铁砧旁,货郎却从行囊里掏出两本线装书,纸页泛黄,封面上写着“武道初阶详解”和“锻体三十六式”。
“小哥,这书换柄匕首,成不?”货郎的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纸,“我赶路急,实在没带现钱。”
楚根瞥了眼册子,封面的墨迹透着股陈年的霉味,插图上的汉子赤着上身,肌肉线条像铁坯上的纹路,倒和他抡锤时发力的模样有些像。他本想拒绝——打铁人靠手艺吃饭,哪能随便换些废纸?可抬眼看见货郎袖口露出的淤青,像被什么重物碾过,话到嘴边改了口:“匕首要淬三遍火,你明早来取。”
货郎塞给他册子,踉跄着走了。楚根把书扔在工具箱上,转身收拾铁屑。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册页上,“锻体”两个字被照得发亮,像块没打磨的粗铁,透着股倔劲。
夜里起夜,他被工具箱上的响动惊醒——是老鼠在啃书皮。楚根抄起门边的铁尺赶跑老鼠,拿起册子拍了拍灰,鬼使神差地翻开。第一页写着:“锻体者,如锻铁,去皮、去渣、去虚浮,方得筋骨如精钢。”旁边画着个扎马步的小人,双腿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微屈,注释写着“四平马,每日一炷香,练腿力,固根基”。
楚根嗤笑一声,把册子扔回箱子。他打小在铁铺长大,扛铁料、抡大锤,两条腿比同龄人的粗一圈,还用得着练这劳什子马步?
可第二天破晓,鸡刚叫头遍,他盯着墙角那堆待打的铁坯,忽然想起插图上的小人。鬼使神差地,他走到院子里,学着样子扎起马步。
刚站半盏茶的功夫,就觉得腿肚子发酸,后背的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比抡半个时辰大锤还累。楚根咬着牙想:“这破姿势,还不如给铁坯翻个面实在。”可转念又想起货郎袖口的淤青——这世道,多几分力气总不是坏事。
他就这么站着,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铁铺的学徒狗子推门进来,见他僵在院里,吓了一跳:“根哥,你咋跟个铁桩子似的?”
楚根猛地回神,腿一软差点栽倒,揉着膝盖骂道:“少废话,生火打铁。”转身时,却偷偷把那本“锻体三十六式”塞进了围裙口袋。
第二章:铁砧旁的马步
楚根练马步的地方,就在铁砧旁边。
他怕被人笑话——一个打铁的,不好好琢磨火候,学那些江湖把式做什么?于是趁每天清晨狗子还没来,他就搬个矮凳放在铁砧旁,假装坐着歇脚,实则偷偷扎马步。
起初是真难。铁砧旁的地面坑坑洼洼,他得使劲稳住膝盖才能不晃,手里还得攥块废铁,假装在掂量分量。有次正站得满头大汗,狗子扛着柴火进来,他吓得差点把手里的铁疙瘩扔炉子里,硬说自己在试新打的铁钳称手不称手。
可练了十来天,楚根慢慢品出点意思。以前抡大锤,全靠胳膊使劲,打不了几下就累得喘;现在扎完马步再抡锤,总觉得力气能从腿底下涌上来,顺着腰杆传到胳膊,锤头像长了眼睛似的,落在哪块铁坯上都准得很。
“根哥,你最近打铁咋跟换了个人似的?”狗子蹲在旁边拉风箱,一脸稀奇,“昨天打那把斧头,刃口又平又亮,张屠户说比县城里买的还好使。”
楚根抡锤的手顿了顿,火星溅在他胳膊上,烫出个小泡,他竟没像往常那样龇牙咧嘴。“少贫嘴,风箱拉快点。”他嘴上骂着,心里却明白——是马步的功劳。册子上说“腿为根,腰为轴”,原来不止是练力气,更是练怎么把力气顺顺当当地用出来。
这天他正对着册子练“弓步冲拳”,身子前弓,拳头直出,像要把眼前的铁砧打个窟窿。练到兴头上,竟没听见身后有人来。
“好个‘顺步冲拳’!就是肩太僵,没把腰劲用上。”
楚根吓了一跳,回头见是镇上的老木匠王伯,正背着工具箱站在门口。王伯年轻时走南闯北,胳膊上有道疤,据说是被山匪砍的。
“王伯见笑了,瞎比划玩呢。”楚根赶紧收了势,脸有点红。
王伯走过来,拿起那本“锻体三十六式”翻了翻,叹道:“好东西啊。我年轻时候在镖局当杂役,见过镖师练这个。你这孩子实诚,练得对路——就是别对着铁砧练,拳头该松时得松,像揉面团似的,不然容易伤着筋。”
楚根听得认真,忽然想起自己打铁时,烧红的铁坯得揉得匀匀的,才能打出好刃口。原来练功和打铁,真有相通的地方。
那天后,楚根把练拳的地方挪到了铁铺后院。后院堆着些废铁料,还有棵老槐树,他就对着树练冲拳。拳头打在树干上,震得叶子簌簌往下掉,手生疼,可心里却越来越亮堂——册子上的字,好像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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