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悲歌·折翼】
残阳如血,将天边的云霞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
艾言知站在临时搭建的了望台上,望着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年永临临行前赠予的那枚狼牙符。符身被摩挲得光滑温润,却依旧带着北境风沙的凛冽气息。自白槿言牺牲已有三日,这三日里,她几乎未曾合眼。
“姑娘,风大,该回去了。”叶安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他的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那是前几日与煞风派杀手缠斗时留下的伤。
艾言知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目光依旧胶着在远方。那里,是年永临正在浴血奋战的方向。烽火狼烟早已隔断了两地的书信往来,她甚至不知道他此刻是否安好。
叶安明走上前,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眉头紧锁:“永安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
艾言知的身子几不可察地一颤。
三日前,白槿言为护她周全,与煞风派的顶尖杀手同归于尽。那一幕,如同烙印般刻在艾言知的脑海里——白槿言平日里总是那般冷静自持,仿佛天塌下来都能从容应对,可在最后那一刻,她却用尽全力将自己推开,唇边绽开一抹释然的笑,随后便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茹梦亲眼目睹了那惨烈的一幕,自那以后便沉默寡言,整日抱着白槿言留下的那把短剑,眼神空洞得令人心疼。
而永安,在那之前便奉了年永临的命令,带着一队精锐骑兵去执行一项突袭任务,目标是敌军囤积粮草的营寨。这本该是一场速战速决的奇袭,可如今三日已过,却迟迟没有回音。
“再等等吧。”艾言知的声音有些沙哑,“永安身手敏捷,定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可她的心底却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让她喘不过气来。这些日子,死亡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吞噬着她身边的人。她曾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这乱世的残酷,可当真正的离别接踵而至时,她才发现,所谓的坚强,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伪装。
夜幕悄然降临,将大地笼罩在一片浓重的黑暗之中。营地里燃起了篝火,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一张张疲惫而焦虑的脸庞。
艾言知坐在帐内,桌上放着一封尚未写完的信。那是她写给年永临的,想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一切,想告诉他自己有多担心他。可笔尖悬在纸上,却迟迟落不下去。她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白槿言的牺牲,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可能到来的、关于永安的坏消息。
就在这时,帐帘被猛地掀开,一个浑身浴血的士兵踉跄着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泪水和绝望。
“艾姑娘……叶护卫……”士兵的声音哽咽着,几乎不成调,“永安统领他……他……”
艾言知的心猛地一沉,手中的狼毫笔“啪嗒”一声掉落在纸上,晕开一团墨渍。
叶安明一把抓住士兵的胳膊,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永安他怎么了?你说清楚!”
“永安统领……为了掩护兄弟们撤退……被敌军围困……他……他拉响了身上的炸药,与敌人同归于尽了……”士兵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不……不可能……”艾言知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书架上,一排排竹简轰然坠落,发出刺耳的声响。她摇着头,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永安那么机灵,他怎么会……”
叶安明的身子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与永安自幼一同长大,一同加入年家军,一同追随年永临南征北战。他们早已不是简单的上下级,而是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可如今,那个总是笑嘻嘻、爱跟他插科打诨的兄弟,却永远地离开了。
帐外,茹梦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缓缓流出两行清泪。她手中紧紧攥着的短剑,剑柄上的花纹早已被泪水浸湿。
白槿言走了,永安也走了。那些曾经围绕在他们身边,为他们遮风挡雨、分担忧愁的人,一个个都离他们而去。
夜深了,营地里的篝火渐渐熄灭,只剩下零星的火把在风中摇曳。艾言知独自坐在帐外的石阶上,望着天上那轮残缺的月亮,心中一片荒芜。
她想起初见永安时的情景。那时他们刚从破庙逃离,一路颠沛流离。永安总是像个活宝一样,用各种笑话逗大家开心,哪怕是在最艰难的时刻,也从未见他皱过眉头。他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跟着年将军平定乱世,然后回老家娶个媳妇,生一堆娃。
可如今,这个简单的愿望,却成了永远无法实现的奢望。
叶安明默默地走到她身边,递过来一壶酒。
“他最喜欢喝这个。”叶安明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次打完胜仗,都要拉着我喝上三大碗。”
艾言知接过酒壶,却没有喝,只是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离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近一些。
“叶护卫,”艾言知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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