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村有个赵老三,与王老二住对门。这赵老三别的都好,就是耳朵太灵,心思太细。夜里青蛙叫,他数着有几声;白天风吹叶,他听着像说话。前天邻居家母鸡不下蛋,他硬说是自家公鸡打鸣太吵吓得,非要训练公鸡打哑语,结果全村公鸡联合起来,天不亮就集体在他窗前开演唱会。
这年夏天特别热,庄稼地里的蚂蚱格外多。一天深夜,赵老三被一阵“唧唧吱吱”的声音吵醒,他竖起耳朵一听,不得了!那声音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像是千军万马在开讨论会。
“坏了坏了!”赵老三一骨碌爬起来,推醒媳妇刘翠花,“你听这动静,怕是要出大事!”
刘翠花迷迷糊糊翻个身:“能出啥事?不就是几只蚂蚱叫...”
“几只?”赵老三声音发颤,“这明明是‘螽羽诜诜’之象!古书上说,螽斯成群,不是大旱就是蝗灾!”
一听“蝗灾”二字,刘翠花也醒了神。去年邻县遭蝗灾,庄稼被吃个精光的故事她还记忆犹新。
第二天天刚亮,赵老三就冲出家门,正好碰上扛着锄头下地的王老二。
“王哥!大事不好!”赵老三一把拉住他,“你听这蚂蚱叫的,‘螽羽诜诜’,怕是要闹蝗灾了!”
王老二侧耳听了听,咧嘴笑了:“我当什么事呢。夏天蚂蚱叫,不就跟春天青蛙闹一样正常吗?”
“不正常!”赵老三严肃地摇头,“我数了,比去年这时候多了三成不止!古语云:‘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这是说蚂蚱要大量繁殖啊!”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不到半天,全村都知道要闹蝗灾了。
村长李老栓皱着眉头召集村民商议对策。
“赵老三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咱们不能不防啊。”李老栓道。
村里最年长的九叔公捋着白胡子:“我活了八十多年,经历过大蝗灾。螽羽诜诜,确实不是好兆头。”
这下赵老三更来劲了,仿佛自己成了拯救全村的英雄。他连夜翻古书,查资料,提出一套“全方位防蝗计划”。
第一招:声波驱蝗。他让全村人把锅碗瓢盆都拿出来,在蚂蚱叫得最欢的傍晚时分集体敲打。“声音大了,它们就不敢叫了!”赵老三信誓旦旦。
于是连续三天,每到日落时分,桃花村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敲击声,吵得村里的狗都受不了,集体逃到后山避难。结果蚂蚱没吓跑,倒把村小学的吴老师敲得神经衰弱,举着戒尺满村追赵老三。
第二招:烟熏法。赵老三说古书上记载,浓烟可以驱虫。他带着几个年轻人在田地四周点起一堆堆湿草,浓烟滚滚,熏得村民们眼泪直流,纷纷关门闭户。蚂蚱呢?只是往高处跳了跳,叫得更欢了。
第三招:生物防治。赵老三不知从哪听说青蛙吃蚂蚱,发动全村孩子去抓青蛙。一天之内,上千只青蛙被请进稻田。结果青蛙们开起了盛宴,不光吃蚂蚱,还把田里的益虫吃了个遍。更糟的是,青蛙们晚上“呱呱”的合唱,比蚂蚱的“唧唧”声还吵人。
赵老三愁得吃不下饭,刘翠花忍不住劝他:“要我说,你就是太紧张了。夏天蚂蚱多不是很正常吗?”
“妇人之见!”赵老三摇头,“你没听见那‘螽羽诜诜’的声音吗?这是灾兆啊!”
就在赵老三准备实施第四招——全村民众下地手抓蚂蚱时,转机出现了。
这天,省农科院的专家下乡指导,路过桃花村,见田埂上坐着一个愁眉苦脸的中年人,对着稻田长吁短叹,便好奇上前询问。
赵老三见是专家,如见救星,赶紧把自己的观察和担忧一股脑说了出来。
专家听后笑了,跟着赵老三到田边实地查看。
“你看,”专家指着稻田里的蚂蚱,“这些大部分是草螽,主食是杂草,对庄稼危害不大。而且你看它们的密度,每亩不过百只,远未达到成灾的标准。”
赵老三不信:“可是它们叫得特别响,特别密!古书上说这是‘螽羽诜诜’,是灾兆啊!”
专家推推眼镜:“老乡,你误解‘螽羽诜诜’了。这个词出自《诗经》,本是描写螽斯群聚,生机勃勃的景象,后来引申为祝福子孙昌盛。你怎么能理解为灾兆呢?”
赵老三愣住了:“啊?是、是这个意思吗?”
“再说了,”专家继续解释,“你听听,这叫声其实很有节奏,像是大自然在唱歌。你要是静下心来听,还挺悦耳的。”
赵老三将信将疑,但还是按照专家的建议,停止了一切驱蝗行动。
说来也怪,不再刻意关注蚂蚱叫声后,赵老三的睡眠好了很多。有天晚上,他躺在院里的竹椅上乘凉,听着田野里“唧唧吱吱”的合唱,忽然觉得这声音确实不讨厌,反倒像一首夏夜小曲。
更让他惊喜的是,几天后他发现,那些蚂蚱虽然吃草,但也吃田里的害虫。而且它们的存在,引来了更多鸟类,形成了天然的生物链。他家的稻田长势比往年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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