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丽循声望去,昨日上午轻拍她肩头的那个漂亮女生正站在不远处。那女生眉眼弯弯,像浸在晨露里的栀子花,瞧着就让人心里敞亮。
她快步走过去,也学着对方的样子拍了拍那女生的肩,唇角漾着温柔的笑意:“依我看,谁都难免有几分不是吧。”
那女生闻言,忽然展颜一笑,伸出手来:“我叫陈婉婷。”
洛丽指尖微顿,随即也伸出手去,掌心相触的瞬间,带着点青春特有的温热:“我叫洛丽。”
两只手轻轻一握,像两朵刚绽的花碰了碰花瓣,两个女孩都忍不住笑起来,笑声脆生生的,像檐角风铃撞上了清风。
回家属院的公交车摇摇晃晃,不知是谁起了头,哼起了《年轻的朋友来相会》。那调子跑得出奇,时而飘得老高像要扯断,时而沉下去像被石头坠着,活脱脱一阵风吹过破笛,可满车人竟没一个笑的。连握着方向盘的司机师傅,都跟着那跑调的节奏,用指关节在方向盘上敲得咚咚响,仿佛在敲打着某个藏在心底的节拍。
洛丽望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像一帧帧往后退的老照片,忽而就想起出门前洛夏塞给她的那颗糖。水果味的,此刻在口袋里化了小半,黏糊糊的糖汁透过糖纸渗出来,甜丝丝的味道顺着衣料漫进心里,像有条清凌凌的小溪,哗啦啦淌过。
刚进家属院的大门,就被一片热闹裹住了。笑声、说话声、孩子们的嬉闹声缠在一起,温温软软的,像团刚晒过太阳的棉絮,往人身上一扑,浑身都暖烘烘的。
林大爷守在厂门口那棵老槐树下,见人就往手里塞颗水果糖。糖纸在夕阳下闪着亮晶晶的光,红的、绿的、粉的,像撒了一地小星星。他咧着缺了颗牙的嘴笑:“沾沾喜气!沾沾咱们院的好运气!”
文秀踮着脚,脖子伸得老长往公交车上望,看见贺云从车上下来,眼圈“唰”地就红了。眼泪掉在蓝布衣襟上,洇开一小片湿痕,可她嘴角却扬着,笑得比谁都真:“可算回来了。”
景红啥也没说,只是把洛丽的手攥得紧紧的。她掌心的温度烫得人心里发暖,像揣了个小小的炭炉,连指尖都带着融融的热意。
晚饭本是打算去空间吃的,可架不住左邻右舍一趟趟过来问候,只好就在屋里摆了桌。
四方桌上满满当当:酸菜鱼冒着白花花的热气,酸香混着辣意直往鼻尖钻;糖醋排骨裹着琥珀色的糖汁,油光锃亮的;腊牛肉切得薄薄的,红里透白,码得整整齐齐;还有盘松鼠鱼,炸得金黄,浇着鲜红的番茄酱,像朵开得正盛的花。
一家人瞧着洛丽脸上那藏不住的小傲娇,就知道这考试准是考得不差。
洛阳凑过来,脑袋往洛丽跟前一探,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揣着个天大的秘密:“大姐,我今天背了十个英语单词呢!等你上了大学,我就用英语给你写信!”那认真的模样,逗得洛丽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蛋。
洛军和洛敏也不甘示弱,抢着嚷嚷要帮她收拾行李。两人小脸涨得红扑扑的,像腮边各挂了个红灯笼,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
洛夏没多说啥,只是往洛丽碗里夹了块排骨。肉炖得烂烂的,轻轻一抿就化在嘴里,她柔声道:“管它结果咋样,先吃顿好的,犒劳犒劳咱们大姐。”
洛川端起酒杯,抿了口酒。酒液在玻璃杯里晃了晃,映着灯光泛着琥珀色的光。他忽然开口:“我今儿去上班,薛科长还说呢,这阵子全国上下,就数高考这件事最让人上心。”
景红手里的筷子轻轻敲着碗沿,“嗒嗒”地像打着拍子,接话道:“可不是嘛。老张头昨天还跟我说,听见你们夜里读书的声儿,他都睡得格外踏实,说这是好日子要来了的动静。”
洛丽扒着饭,米粒的清香混着鱼肉的鲜、排骨的甜,在舌尖上打着转。她忽然觉得,其实打从一家人凑在一张桌上啃书本那天起,有些东西就已经成了。
录取通知书或许会迟到,或许会阴差阳错地缺席,但那些一起熬过的夜——灯光下晕黄的光里,彼此映在书页上的侧脸;那些一起解出难题时,笔尖划过纸页的惊喜;那些夜里抬头对视时,眼里亮过的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早就把这个季节酿成了蜜,稠稠的,甜甜的,一辈子都忘不了。
饭后,洛川轻轻阖上门。木闩落槽时“咔嗒”一声轻响,像个温柔的休止符。下一秒,眼前的景象骤然切换,他们随着心底的意念,踏进了那个藏着秘密的空间。
泼泼洒洒的嫣红阳光,像被谁失手打翻的熔金,浩浩荡荡铺满整个天空。那暖意浓得化不开,仿佛能焐化人心头最后一点寒凉,连空气里都飘着甜甜的暖意。
远处的海面泛着碎金似的光,浪尖卷着亮闪闪的泡沫,一荡一荡,轻轻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溅起的水珠在阳光里炸开,折射出一道道七彩虹光,弯弯的,像架在海与天之间的桥。
洛丽攥着洛夏的手往廊桥跑,木质的桥面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像谁在耳边低声哼着支轻快的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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