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厂区附属楼里最后那点子乱糟糟的人声和踹门声终于像是被大号麻袋蒙头塞紧,连带着外头裹着的沉沉夜色,一块儿给远远甩在了屁股后头。身上蹭的油泥混着冷汗黏在脊梁骨那地儿,夜风溜缝儿一钻,凉得人一哆嗦。鞋底子踩在往外走这条坑洼老路上硌得慌,几里地愣是没见着个车影,最后硬是蹭了辆运泔水的破三轮才算挪回城区边缘。
等远远瞅见自家公司那栋楼在黑黢黢底子上浮出点影子,天边都泛了灰。没走大门,侧边消防通道那个常年没人理的锈锁拿根泡面叉子鼓捣两下,“嘎巴”一声弹开了。楼道里比外面还黑,脚底下黏糊糊不知沾着什么玩意儿,鼻子里全是死老鼠混着劣质消毒水那味儿,闻着直冲天灵盖。
刚顺着后头货梯溜上十七层,身子还没从那窄缝里完全钻出来——
“哐!!!”
一声裹着滔天暴怒、能把钢板震出坑来的巨响,裹着玻璃碎渣噼里啪啦摔地上的动静,如同重炮炸膛猛冲进耳朵!那动静,绝对是从走廊尽头那个活像个镀金马桶的“王座”办公室里炸出来的!
整个十七楼办公区静得吓人,顶灯都没敢全开,只在过道里亮了几盏,在地上拉出几道惨白细长的鬼影。工位后头猫着的同事们活像一群被猛兽堵了洞的耗子,缩在隔板后头,只敢露半拉眼睛往外头瞟。
张明那破锣嗓子还在里头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癫狂玩命嚎:
“……操!操你八辈子祖宗的李明远!!想捡老子的尸?!!做你娘的白日梦!老子烂在泥里……也轮不到你来踩!操!操啊……!!”
嗓子明显喊劈了,破音里透着股被逼到绝路、连嗓子眼都要撕开的狠辣。
走廊拐角暗影里,我把自己跟墙角的灰贴一块儿了。那声炸响没炸出我半点儿动静,只有搭眼从背包里掏出那个摔变了形、又沾着油泥灰土的黑色电脑包。拉链拉开一道缝,里头没别的,就一个印着公司傻缺logo的文件夹露着小半个头。
指尖夹着文件夹那小角往外一抽,几张硬挺挺的银色小卡片就露了脸。金属面在昏暗里划出两道贼拉拉扎眼的冷光。卡片角一翘,正好对着办公室门缝那道被强光照亮、又飞速掠过的光带——办公室顶灯的大灯柱子还在那蹦迪似的晃呢。
那银光在门缝底下闪了连零点一秒都不到。
“咔哒!”
门把手猛一下从里面拧开!一道粗壮油亮的肥硕身影裹着能把人顶一跟头的血腥汗味儿,跟辆失控的肉坦克似的撞了出来!
张明!
那身骚包定制西装早就扯得比咸菜叶子还皱巴,领带缠在脖子上活像根备用的上吊绳。他那张肥脸上油汗混着毛细血管崩裂炸出的血丝,红得发紫,眼珠子活脱是从眼眶里强努出来的俩血红灯泡子,带着股要跟人同归于尽的煞气!一眼就叼住了蹲在暗角、露着半边电脑包的我!
“**!臭表子!!果然是你在背后戳老子脊梁骨!!!”
粗壮得跟熊掌似的肥爪子带着一股腥风,猛地就朝着我肩头的破电脑包狠狠攮下来!
“滚出来!”喉咙撕裂般的怒吼,唾沫星子都溅到了我鞋尖上,“狗日的黑料在你手里捂热乎了吗?!交出来!!”
那肥爪子裹着汗臭热气,离我背包带子就剩半尺!
背包带子那处被赵秃子撕开的破口子,随着他扑过来的大力拉扯,“撕拉”一声裂帛响,跟快散架的风筝似的,带着整个破包朝他扑过来的方向猛荡过去!包口也顺势掀开老大一道!
里面那个傻不拉几的文件夹和几张反着银光的金属卡片被这力道一甩,“哗啦”一声!全飞了出来!
文件夹砸在张明那双锃亮牛皮鞋面上,“啪嗒”。那几张硬邦邦的银色卡片更是四处飞溅,像被扔进油锅的爆米花,叮叮当当砸在走廊光洁冰冷的地砖上,又滑出去老远!银光乱闪!
张明那双猩红的眼珠子瞬间被那几张蹦跳的小卡片死死吸住了!瞳孔缩得比针尖还小!脸上那副要生吞活人的暴怒扭曲得像是要当场自爆!喉咙里滚动的“交出来”猛地卡死,变成短促又狂乱的“嗬……嗬……”
就是他这被卡片勾走魂、动作卡壳的一毫秒!
我身体像是被那破包的拉扯带着失重般猛向前扑!手肘“嘭”一声狠撞在旁边的消防栓金属柜门上!
“咣!!!”
巨大的金属撞击声混着骨肉砸铁的闷响,炸得整个死寂走廊嗡嗡回音!
动静太大了!旁边那几个工位里探出来的脑袋唰一下全缩了回去!
张明那死死黏在卡片上的血红眼球也猛地被这巨响拽得一震!瞬间回神!那张紫红暴怒的肥脸猛地拧向声音来源!脸上油汗都跟着猛一抖!
我像是疼得半边身子都软了似的,顺着冰凉的铁柜门往下滑了半截,后背贴在冰冷的金属面上。那只撞柜子的胳膊无力地垂着,额发遮了小半张脸,只露出抿得死紧的嘴唇,看着像是磕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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