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胖子坐在评审室里,屁股底下像塞了三百个仙人球。
陈成慢条斯理拨开保温杯盖,水汽氤氲里瞄了眼胖子油亮的脑门:「宗科长,供应商数据……很烫手?」
投影仪嘶啦一声,雪白幕布上猛地跳出胖子半夜摸进财务部的监控录像。
诸成在隔壁远程敲下回车,乐得直拍大腿:「给秃鹰来个高清无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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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勤服务供应商优化评审会。
集团第九会议室,窗明几净,空调恒温。椭圆形的红木长桌旁,已经坐了七八位各部门的头头脑脑,杯子里飘着袅袅茶烟。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大场面开始前特有的、混合着纸张油墨和高级皮具的严肃味道。
宗武彻坐在靠门边的位置。
他那身仿佛随时会被撑爆的昂贵西装,此刻像一副不合身的沉重铠甲,紧紧箍在肥硕的身体上。精心熨烫的衬衫领口,早已被脖子上不断渗出的油腻汗珠浸软、塌陷。他双手死死交叉放在面前的笔记本上,指关节绷得发白,似乎在拼命克制它们不要抖得像得了帕金森。屁股底下的真皮座椅,平日里是他炫耀身份的象征之一,此刻却像塞满了三百个削得尖尖的仙人球球,坐立难安,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带来一阵刺痛般的煎熬。
“宗科?脸色不太好啊?” 对面市场部的李经理探过头,带着几分客套的关心,“空调太冷了?我让他们调高点?”
“没事没事!好得很!好得很!” 宗武彻像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挺直腰板,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嘴角肌肉抽搐着,“昨晚……昨晚有点没睡好,小问题!小问题!”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把滑腻腻的额头,指尖掠过那片珍贵的发丝区域,又触电般缩了回来,生怕把那几缕宝贝碰歪了。
就在这时,会议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被无声地推开。
陈成走了进来。
他没看任何人,径直走向主位。深灰色定制西服一丝褶皱也无,步履沉稳得像丈量过距离。他手里只拿着一个普通的黑色保温杯,看起来像个老干部日常巡场。
会议室里原本低低的交谈声瞬间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去,带着恭敬或审视。只有宗武彻,在陈成身影出现的那一刹那,肥硕的身体剧烈地弹跳了一下,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他慌忙用手撑住桌面才稳住。心脏疯狂擂鼓,撞得胸腔生疼,他感觉整个会议室里的氧气都被抽干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陈成在主位落座,动作从容不迫。他旋开保温杯盖,不紧不慢地吹了吹杯中升起的热气,水汽氤氲,模糊了他镜片后的眼神。他没有立刻说话,但那股无形的掌控力已经笼罩了整个空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秒对宗武彻来说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那个被柳阎王堵在财务部的绝望瞬间,回想那只烫手的U盘……
“人都齐了?”陈成终于开口,声音不高,清晰平稳,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打破寂静。“那开始吧。今天的评审会,重点在于供应商数据的真实性、成本合理性以及后续服务的可靠性评估。后勤科的宗科长,”他微微侧过头,目光透过袅袅的水汽,精准地落在宗武彻那张汗如雨下、惨白如纸的胖脸上,嘴角似乎有极淡的弧度,“你们科是主要发起方,也是数据提供方和前期筛选负责部门。尤其是那份核心的成本对比分析表……” 陈成顿了顿,放下保温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响。
宗武彻浑身肥肉又是一颤。
“……我听说,宗科长为了核实某些关键数据,可是耗费了不少心血,”陈成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像是关心,又像是敲打,“昨晚还亲自加班……深入一线?”
“深入一线”四个字,被他用一种极其平淡的语调说出来,却像四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进宗武彻的耳膜。
宗武彻的呼吸瞬间停滞了!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马上就要炸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额头上、后颈窝里的冷汗像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下,瞬间将他精心打理的发型彻底摧毁。那几缕用发胶硬撑起来的珍贵发丝,再也无力支撑,软塌塌地贴在油亮的头皮上。
更要命的是,那片被寄予厚望、斥巨资打造的“强力隐形”假发片,边缘顽强地翘起了一个更大的弧度!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聚焦下——
那片倔强的假发片,终于不堪重负,极其突兀地、带着一种慢动作般的决绝,从他那片光亮的头皮中央,滑脱了!
先是边缘翘起,然后中间鼓起,最后……那片小巧的、寄托着中年男人尊严的黑色纤维制品,带着一丝绝望的粘性残留,轻飘飘地脱离了它最后的据点!
它没有立刻掉下来。
它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倔强地悬挂在宗武彻后脑勺靠近颈窝的一撮稀疏的真毛发上,晃晃悠悠,像投降旗帜上最后一片破布,又像秃鹫尾巴上的一根滑稽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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