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曼殊身后两个保安像两座铁塔,面无表情地杵着。
宗胖子瘫在椅子上,后脑勺那片假发顽强地挂在保安肩章上,像片滑稽的枯叶。
陈成慢悠悠拧上保温杯盖:“大家抓紧时间,供应商名单继续过。”
诸成在后台敲着回车哼歌:“小老鼠拖尾巴,后面还跟一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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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固体。
柳曼殊站在那里,深灰色套裙像裹着一层薄霜,无框眼镜后面的视线如同两道精准的激光切割线,越过长长的会议桌,直接焊死在宗武彻那张彻底失去人色的胖脸上。她身后的两名集团安保,身形高大,制服笔挺,沉默地立在门口,像两尊突然降临的青铜门神,身上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压迫感,让会议室里本就降至冰点的温度又硬生生往下砸了好几度。
整个会议室,死寂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嘶嘶的冷气和投影仪散热风扇徒劳的嗡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瘫在椅子上的庞大身影之上。
宗武彻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只剩下肥肉堆在昂贵的真皮座椅里。酱紫色的脸褪成了死人般的灰白,豆大的汗珠顺着油亮的头皮、肥厚的下巴、滚圆的脖颈往下淌,在早已湿透的衬衫领口洇开更深的水渍。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嗬嗬声,眼珠瞪得几乎要从眼眶里脱落,死死定格在幕布上那个清晰无比、正在“作案”的猥琐胖影上——那是他自己,一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铁证。
恐惧让他全身的肥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高频抖动,带动着沉重的座椅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他试图转动一下僵硬的脖子,想看看门口究竟是不是索命无常来了……
就是这个微小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动作。
他那片一直倔强地悬挂在后脑勺稀疏真发上的“强力隐形”假发片,边缘那点可怜的粘性终于彻底耗尽!
它没有悲壮地坠地。
而是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飘飘悠悠,打着旋儿,无比精准地……粘在了刚上前一步、准备执行“带离”任务的那位年轻保安的肩章上!
深蓝色的安保制服肩章,光滑硬挺。那片小小的、寄托了一个中年男人全部尊严(或者说是对尊严的幻想)的黑色纤维制品,就那样突兀地、滑稽地、带着一丝不合时宜的顽强,粘在了冰冷的金属徽记旁边,像一片不肯离开枝头的枯叶,更像一枚诡异的勋章。
“噗……”
这次,连假装咳嗽都压不住了。财务部的一个专员赶紧捂住了嘴,肩膀剧烈耸动。
年轻保安显然也感觉到了肩头的异物,他面无表情地、极其职业地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肩膀上那片不合时宜的黑东西,眉头都没皱一下,依旧直视前方,保持着标准的站姿。仿佛肩膀上粘的不是一个胖子的尊严,而是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
这种极致的专业感和那片假发片的极致滑稽感形成的强烈反差,让会议室的气氛诡异得快要爆炸。
柳曼殊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她直接忽略了这片引发骚动的小插曲,目光冰冷如手术刀,声音如同电子合成般毫无起伏:
“宗武彻科长,集团监察部和内审部需要你立刻配合,说明昨晚未经授权、违规进入财务部核心机房,并操作涉密主机的行为。请立即跟我们走。”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冰冷的命令。
宗武彻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呜咽,肥硕的身体猛地一抽,像一滩彻底融化的人形油脂,从椅子上软软地往下滑。
两名保安训练有素,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像夹麻袋一样稳稳架住了他那沉重的身躯。年轻保安肩头那片假发片,在动作间顽强地晃了晃,依旧牢牢粘着。
脚步声沉闷地响起。
宗武彻被半搀半拖地带离会议室。他那双因为极度恐惧而失焦的眼睛,在掠过主位上那个平静的身影时,短暂地凝滞了一下,里面只剩下无边的绝望和……难以置信。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嗬嗬声。
厚重的实木门被无声地关上。
隔绝了那个狼狈逃离的身影,也隔绝了那片挂在保安肩章上、晃晃悠悠的“黑色枯叶”。
会议室里,只剩下死一样的寂静。
投影仪还亮着,幕布上定格的画面——胖子拔U盘的猥琐瞬间——像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嘲讽,悬挂在所有人头顶。刚才还衣冠楚楚、正襟危坐的科长经理们,此刻脸色各异。震惊、后怕、幸灾乐祸、兔死狐悲……种种情绪在无声地流淌。不少人下意识地挪开了视线,不敢再看那刺眼的画面,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被殃及池鱼。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每个人的呼吸都刻意放轻了,生怕成为下一个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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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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