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殡仪馆地下二层的寒气像是凝结了千百年的冰碴子,顺着陈成的防护服缝往里钻。福尔马林混合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死死地糊在口鼻上。惨白的灯光下,解剖台上郑怀明那张青灰色的脸如同劣质的蜡像,空洞地朝着天花板。老杜手里那个小小的物证袋,在灯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斑,里面嵌在肺部深处的碎片,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污点。
“杯子…碎片?”老杜的声音隔着口罩,瓮声瓮气,带着法医特有的、面对未知时的困惑与谨慎,“陈队,这…这想法有点…惊世骇俗啊!”
“惊世骇俗?”陈成的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子,死死钉在那些几乎透明的碎屑上。郑怀明临死前那模糊扭曲的脸庞、瞬间凝固的惊骇、还有喉头那意义不明的“咯咯”声,此刻如同慢镜头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肺部深处!濒死呛进去的!除了握在手里炸开的东西,还能是什么?!难道是他自己闲着没事嚼电路板玩?!”他猛地转身,防护服带起一阵冰冷的风,“封锁现场!郑怀明的办公室!现在!立刻!马上!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进去!尤其是他办公桌!给我掘地三尺!”
命令如同冰雹砸下,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和杀伐之气。老杜也被这气势慑住,立刻掏出加密手机开始部署。陈成一把扯下防护服的头罩,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肺腑,却压不住心头的惊涛骇浪。茶杯炸弹?硬盘自毁?这他妈哪里是灭口,这是杀人诛心外加毁尸灭迹一条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这分明是黄雀还随身带着微型炸药包,专炸螳螂手里的竹罐子!
他抓起加密通讯器,频道直接切入“蜂巢”核心:“蜂鸟!加密线路!立刻给我黑进市政府大楼昨晚到今天凌晨的所有外围监控!重点!郑怀明办公室楼层出入口、走廊、茶水间!把每一个进出过的鬼影都给我挖出来!尤其是拎着维修包、保洁箱或者看着像送外卖送快递的!就算是个苍蝇飞过,也得给我分出公母来!” 声音低沉嘶哑,像是压抑着即将喷发的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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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的市政府大楼,如同沉睡的钢铁巨兽,只有零星几盏值班灯在庞大的阴影里苟延残喘。大楼后门悄无声息地被打开一条缝,几道穿着深色便服、动作迅捷如狸猫的身影闪了进去,没有惊动任何安保系统。为首的是市局刑侦支队技术中队的老手,外号“壁虎”,最擅长在不动声色间翻遍目标的每一个犄角旮旯。
郑怀明的办公室已经被技术性地“保护”起来。门锁完好无损,但门缝里塞进了肉眼难辨的感应贴片,窗框隐蔽处安装了微型震动探测器。“壁虎”带着人,如同精密的手术器械,无声地滑入这片被死亡气息笼罩的空间。
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臭氧烧焦后的气味混合体。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一片狼藉,文件散落,笔筒翻倒,地上还残留着几滴早已凝固发黑的血渍和一个被踩碎的手机屏幕。靠近办公桌的地毯上,有一小块颜色略深的不规则水渍,上面盖着几片被踩进地毯纤维里的茶叶——这应该就是那个“自毁”硬盘爆炸波及的范围。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办公桌及其周边。“壁虎”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一寸寸检查桌面、抽屉、边角缝隙。另一个队员拿着强光手电和便携式微距镜头,像扫雷一样贴着地面,检查地毯的每一寸纹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有设备轻微的嗡鸣和队员们细微的呼吸声。汗水顺着“壁虎”的鬓角滑落。茶杯碎片呢?难道陈队的推断错了?
就在这时,负责检查办公桌侧面文件柜下方缝隙的队员,动作猛地一顿。他小心翼翼地趴下去,脸几乎贴在地毯上,强光手电的光束聚焦在柜体底座后方一个极其隐蔽、被柜体阴影完全覆盖的角落里。那里,紧贴着墙壁踢脚线,几片极其微小的、边缘锋利、闪烁着微弱瓷光的碎片,如同蛰伏的毒虫,静静地躺在灰尘里!
“找到了!”“壁虎”的声音压抑着兴奋,立刻示意拍照取证。微型镊子如同外科医生的手,精准地夹起那几片指甲盖都不到的碎片,放入特制的物证袋。灯光下,碎片边缘的不规则锯齿状与老杜从郑怀明肺部取出的切片,在形态上惊人地相似!
“陈队!壁虎呼叫!发现疑似碎裂物!位置在办公桌侧后方文件柜底缝!极其隐蔽!”壁虎的声音通过加密通讯器传出,带着一丝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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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巢”数据室里,蜂鸟面前的屏幕已被分割成十几个小窗,快速播放着市政府大楼外围各个监控探头的录像回放。时间轴被精确锁定在郑怀明死亡前后两小时。陈成站在他身后,眼睛如同鹰隼般扫过每一个画面。停车场出入口、大楼侧门、消防通道…形形色色的人影快速闪过。送文件的文员、打着哈欠的保洁阿姨、提着公文包匆匆走过的科员…看似一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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