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委三人组离开的脚步声远去,诸成的脚仍死死焊在公文包上。
两人后背湿透,陈成盯着紧闭的门,突然短促一笑:“胃疼,想吃街角那家酸辣粉。”
诸成心领神会:“巧了,我也想尝尝。”
“周主任提醒得对,相关物品得‘妥善保管’。”陈成掏出水果店送的廉价儿童平板塞进公文包。
深夜停车场,两人假意翻找胃药,真把藏有证据的平板塞进了油腻垃圾桶。
刚松口气回到会议室,监控室屏幕亮起——他们翻垃圾桶的画面被拍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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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锁“咔哒”一声轻响合拢的刹那,诸成脚踝内侧的筋腱猛地一抽,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那只压着公文包提手的右脚,脚跟死死地焊在地板上,纹丝不敢动,连挪动一丝缝隙都怕惊动了门外可能并未真正离开的鬼魅。冷汗不再是渗出,而是肆无忌惮地从额角、鬓边、后颈滚滚淌下,顺着紧绷的皮肤滑进衬衫领口,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冰凉腻滑。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搏动都沉重地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闷响,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会议室内死寂无声,只余下两人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在惨白灯光下交织回旋,更添几分令人窒息的紧绷。空气沉甸甸的,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胶水。
陈成缓缓松开紧握茶杯的手指。掌心早已被冷汗和杯壁的湿气浸透,留下几道深红的压痕。他面无表情地将茶杯搁回桌面,杯底与桌面接触时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惊得诸成眼皮一跳。
陈成的目光,鹰隼般锐利,一寸寸扫过紧闭的木门,仿佛要穿透厚厚的门板,锁定门外可能存在的监听者。他的指尖在冰冷的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节奏极慢,一下,又一下,如同倒计时的秒针,敲在两人紧绷的神经上。
足足过了有两三分钟,那门外再无半点动静,只有远处走廊深处隐约传来的电梯运行声,才打破了室内令人窒息的凝固。
陈成紧绷的下颌线终于略微松弛了一毫,他倏地侧过头,视线投向诸成脚边那只承载着生死危机的公文包。嘴角,极其突兀地向上一扯,竟露出一个短促到几乎没有弧度的古怪笑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刻意伪装出的、因疼痛而气息不稳的沙哑:
“嘶…妈的,这倒霉催的,饿过头了,胃里火烧火燎地拧着疼……”他微微弓起背,一手按住了左上腹,“突然馋那一口,街角那家‘老刘头’的酸辣粉,汤头够辣,醋够酸,吃了才舒坦。” 他的话语带着明显的暗示意味,眼角的余光却死死锁在诸成脸上。
诸成那原本因高度紧张而显得有些呆滞的瞳孔,瞬间收缩,闪过一丝精光。他几乎是立刻心领神会,猛地吸了一口气,身体也随之配合地微微晃动了一下,仿佛真的被胃痛传染波及:
“哎哟操!老陈你不说还好,这一提……”他用力揉着自己的肚子,眉头拧成疙瘩,嘴角咧开,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不再是两人私语的音量,故意让门外可能存在的耳朵听得清清楚楚,“我这肠胃也跟着造反了!咕噜噜乱响…就想那一口酸辣滚烫的!巧了,我也馋他家的粉!那酸汤味儿,绝了!”
两人的戏演得十足十,连那揉肚子的动作都透着股真切的难受劲儿。
“周主任刚才‘好意’提醒得对啊,”陈成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刻意的强调,像是说给某个看不见的听众,“与案件‘可能有关’的物品、设备,那是得‘妥善保管’。咱俩这胃,也得‘妥善保管’不是?饿坏了胃,后续检查怕都撑不住。”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站起身,走向会议室角落那个巨大的陶瓷花盆——那盆一人高、枝叶茂盛的发财树。
他蹲下身,动作麻利地扒拉开花盆边缘覆盖的几片肥厚绿叶,手指毫不犹豫地插进那蓬松微凉的腐殖土里,迅速朝之前埋藏平板的位置掏去。指尖很快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外壳。他手腕一转,用力一抠,沾满了泥土的平板便被挖了出来。
陈成毫不在意上面的泥土,飞快地用袖子胡乱蹭掉屏幕和背壳表面沾着的大块湿泥。接着,他拉开自己放在会议桌下的公文包,在里面摸索片刻,掏出一个花花绿绿、塑料感十足的小玩意儿——那是前两天在楼下水果店买榴莲时,店主老板娘硬塞的赠品,一个屏幕只有巴掌大、外壳印着廉价卡通图案的儿童平板电脑。
他动作快如闪电,将那部沾着泥土、关系着两人身家性命的平板塞进自己西装内袋最深处,同时,将那个轻飘飘、毫无分量的儿童平板电脑,用力塞进了那只深棕色皮质公文包内层!
“走!”陈成拉好公文包拉链,动作流畅地一把将公文包拎起,夹在腋下,仿佛那只是一个装着寻常办公用品的普通提包,声音恢复了平时的音量,带着点因“胃痛”而显得不耐烦的催促,“再磨蹭,老刘头都要收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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