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那虚伪的欢迎词,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程式化的热情,如同粘稠的油污般在空气中漂浮,尚未完全消散。然而,这层薄薄的伪装几乎在瞬间就被撕得粉碎。先前还只是肃立警戒的士兵们,如同接到了某种无形的指令,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而凶狠,动作也从警戒变成了粗暴的驱赶。
“动起来!快!女人去左边通道!男人去右边!别磨蹭!想挨枪子吗?!”
呵斥声不再是广播里那种经过修饰的语调,而是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质感,近距离地炸响在耳边。枪托不再是摆设,它狠狠地撞在犹豫或动作稍慢的人身上、背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引来痛苦的闷哼和压抑的惊叫。秩序瞬间崩溃,人群像被惊扰的蚁群,在暴力的驱策下,慌乱地涌向两个幽深的、仿佛通往地狱的入口。
奈奈子被人流裹挟着,身不由己地踉跄前行。她下意识地回头,想在混乱中寻找一丝熟悉的面孔,哪怕只是同车而来、短暂共处过的那点微末联系,也能带来些许虚幻的慰藉。她看到了那个在车上哼歌的年轻女孩,此刻脸上血色尽失,眼神空洞,像一片随风飘零的落叶。然而,这短暂的一瞥带来的微弱慰藉,立刻被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量打断——一个士兵不耐烦地用力推了她的后背,力道之大让她险些扑倒在地。她慌忙用手撑住冰冷湿滑的金属墙壁,才勉强稳住身形,手掌传来一阵刺骨的凉意和摩擦的痛感。
左边的通道,像一条巨兽的食道,深邃、昏暗,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墙壁是毫无修饰的哑光金属,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黑色,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头顶每隔十几米才有一盏嵌在网格里的白炽灯,散发出有气无力的、惨白的光晕,非但不能驱散黑暗,反而将通道切割成一段段明暗交错、阴影幢幢的区域,更添几分诡异。空气不再仅仅是沉闷,而是混合着越来越浓烈的、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甜腻中带着腐坏的腥气,如同放置过久的血液或**的内脏散发出的味道,丝丝缕缕地钻入鼻腔,挑战着人的忍耐极限。
她们被驱赶进一个巨大的、穹顶高耸的房间。这里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更像一个废弃的货运仓库或者某种工业清洗车间。空间空旷得令人心慌,回音被放大,脚步声、啜泣声、士兵的呵斥声在里面空洞地回荡。没有任何家具,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排排冰冷、坚硬、泛着金属寒光的简易长凳,如同停尸房里的停尸台,整齐而冷漠地排列着。更多的“工作人员”等在这里,他们穿着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白色或淡蓝色防护服,材质看起来像是厚重的橡胶或特殊涂层织物,脸上是巨大的护目镜和带有滤罐的口罩,完全看不清面容,只有护目镜后面偶尔闪过的、冰冷而缺乏人类情感的目光。他们手里拿着平板电脑、扫描仪、标签打印机和各种说不出名字的器械,动作机械而高效,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处理某种特殊原料的流水线上。
一个通过面罩扬声器传出的、失真而毫无波澜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地面上,打破了房间里的骚动:
“所有人注意!脱掉所有衣物!包括内衣、内裤、袜子、首饰!任何私人物品都不允许携带!全部放入你们面前传送带上的黑色篮子里!立刻执行!”
命令如同惊雷,在人群中炸开。压抑的惊呼、难以置信的抽气声、以及终于无法抑制的、低低的啜泣声瞬间响起。几个年轻女孩下意识地抱紧双臂,仿佛这样就能守住最后一点遮蔽。一个老太太颤抖着声音用方言哀求着什么,但换来的只是士兵更用力的推搡和工作人员不耐烦的呵斥。
奈奈子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般的眩晕,脸颊像被火烧一样滚烫,那是极致的羞耻感在灼烧。恐惧像冰冷的藤蔓,从脚底迅速缠绕而上,勒紧了她的心脏和喉咙,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看着那些“白大褂”毫无温度的眼神,看着士兵们手中紧握的、黑洞洞的枪口,反抗的念头刚刚萌芽就被更深的恐惧碾碎。在这里,她们不是人,甚至连牲畜都不如,只是……材料。
在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压迫下,人们开始动作。颤抖的手指笨拙地解着纽扣、拉链。衣物一件件滑落,堆叠在脚边,露出下面或白皙、或黝黑、或干瘦、或丰腴,但此刻都同样脆弱、同样布满鸡皮疙瘩的**。曾经象征着个性、文明甚至羞耻心的遮蔽物被剥离,每个人都赤条条地站立在惨白的灯光下,暴露在无数道(无论是来自同类还是非人存在)的目光中,原始的脆弱和不堪一击暴露无遗。
奈奈子也麻木地跟着做。她脱掉那件米白色的针织衫,那是她最好的一件上衣;解开及膝裙的侧拉链;然后是内衣,那带着她体温的最后一点私密屏障。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住她**的肌肤,激起一阵剧烈的战栗。她感到自己像一只被强行剥开外壳的软体动物,所有的柔软和要害都无所遁形。她不敢看任何人,也不敢低头看自己,只能死死地盯着对面金属墙壁上模糊扭曲的、无数个**的、瑟缩的倒影,仿佛灵魂已经出窍,漂浮在半空中,冷漠地注视着下面这具正在遭受屈辱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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