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长乐郡以南,山水渐奇,多深谷幽涧,人烟稀少。这一日,宁瑜与阿翎行至一处名为“忘忧川”的支流畔,但见两岸山势陡峭,云雾缭绕,古木参天,藤萝垂挂,一派原始苍茫的景象。据当地樵夫所言,沿此川溯源而上,可至一隐秘山谷,传说其中别有洞天,宛如世外桃源,但谷口常年被浓雾封锁,路径难辨,入者极易迷失,故人称“迷踪谷”,罕有人至。
宁瑜与阿翎本无意涉险,只欲沿川岸寻一平坦处稍作休整。然而,就在他们寻觅宿营地时,阿翎却忽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秀眉微蹙。她拉了拉宁瑜的衣袖,指向忘忧川上游那云雾最深处的方向,眼中流露出些许困惑与担忧。
“怎么了,阿翎?”宁瑜问道。他知道阿翎灵觉敏锐,能感知常人所不能察之物。
阿翎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那云雾深处,比划了几个复杂的手势。宁瑜与她相处日久,大致明白她的意思——在那迷踪谷的方向,她感受到了一种极其矛盾的气息,既有令人心旷神怡的安宁与祥和,又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停滞”与“虚幻”之感,仿佛那里的一切,都被某种力量凝固在了一个特定的时刻,缺乏真实世界的流转与生机。
“停滞的桃源?”宁瑜若有所思。他运转体内灵气,凝神感应,果然也捕捉到了一丝异常。那云雾深处,似乎存在一个独立而扭曲的“场”,其规则与外界不尽相同,如同一个精美的琥珀,将内里的一切封印其中。
正当他沉吟之际,上游方向踉踉跄跄跑来一个身影。那是一个年轻的猎户,衣衫被荆棘划破多处,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眼神空洞而迷茫,口中不住地喃喃:“假的……都是假的……回不去了……”
宁瑜见状,上前扶住那猎户,度入一丝温和的灵气,安抚其紊乱的心神:“这位兄台,何事惊慌?”
那猎户被宁瑜的灵气一激,神智稍清,看清眼前之人,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紧紧抓住宁瑜的手臂,急声道:“公子!救救我!我……我从那‘桃源’里出来了!可是……可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明明就在山外,明明村子就在那里,可我走了三天三夜,就是绕不出去!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桃源?可是那迷踪谷?”宁瑜追问。
“是!就是迷踪谷!”猎户脸上露出恐惧与向往交织的复杂神色,“我前几日追一头麂子,误入谷中。那里……那里真是太美了!没有赋税,没有纷争,四季如春,人们都穿着古时的衣服,安居乐业,热情好客,简直就像书里说的桃花源!我在那里住了两天,吃了他们给的饭食,睡了安稳觉,一切都好得不像真的……”
他顿了顿,声音颤抖起来:“可是……可是我总觉得不对劲。那里的人,笑容永远一样,说的话也仿佛排练过千百遍。太阳永远挂在同一个位置,花儿永不凋谢,连河水都似乎不会流动!我想家了,想我那刚过门的媳妇,想我那卧病在床的老娘,就向他们告辞。他们起初挽留,见我执意要走,便指了一条出谷的路……可我出来后,就……就变成这样了!我认得这里的山,认得这忘忧川,可就是回不了家!像是有一堵看不见的墙,把我困在了这里!”
猎户的话语,印证了宁瑜和阿翎的感应。那迷踪谷中的“桃源”,并非真正的乐土,而是一个被某种力量营造出来的、停滞的幻境。它吸引误入者,给予虚假的安宁,却似乎会剥夺他们回归现实的能力,或者说,扭曲他们对现实世界的认知。
“兄台莫急。”宁瑜安抚道,“你且在此休息,我去那迷踪谷探查一番,或能找到缘由,助你归家。”
猎户千恩万谢,在宁瑜的灵气安抚下,沉沉睡去。阿翎则担忧地看着宁瑜,指了指那云雾缭绕的山谷,摇了摇头。
宁瑜明白她的意思,那地方诡异,恐有危险。他微笑道:“无妨。既是幻境,便有根源。若能寻其根本,或可解此困局,助那猎户,亦可能解救其他被困其中之人。你在此照看他,我独自前去便可。”
阿翎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拉住宁瑜的衣袖,表示要一同前往。她虽不能言,但灵性通透,或许能在幻境中察觉到宁瑜不易察觉的细节。
宁瑜见她坚持,便点了点头:“也好。你我同行,彼此有个照应。切记,幻境之中,守住本心,勿被表象所迷。”
二人安置好猎户,便沿着忘忧川,向着那云雾最深处的迷踪谷行去。
越往深处,山路越是崎岖难行,雾气也愈发浓重,五步之外便难辨景物。寻常人至此,早已迷失方向。但宁瑜灵识过人,阿翎亦能感应天地气机,两人虽步履维艰,却始终朝着那异常“场”的核心方向前进。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雾气骤然一淡,眼前豁然开朗!
中卷
只见山谷入口处,两壁如削,仅容一人通过。穿过这狭窄的通道,映入眼帘的景象,果然如那猎户所言,美得不似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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