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阙:洛阳惊变
唐,武周时期,神都洛阳。
时值盛夏,洛阳城却笼罩在一片莫名的阴郁之中。连日的暴雨冲垮了城南邙山脚下的一处古冢,冢破之日,有乡民见黑气冲天,伴有异响如泣。随后,参与挖掘或捡拾了冢中器物的数人,接连暴毙,死状凄惨可怖,周身无伤,却七窍流血,面目扭曲,仿佛经历了极致的恐惧。坊间流言四起,皆言惊扰了汉代某位方士之墓,触怒了墓中守护的邪灵。
此事甚至惊动了朝廷,凤阁侍郎狄仁杰奉旨查办,然鬼神之事,非刑名所能尽解。狄公素闻宁瑜之名,知其身负异术,心怀慈悲,遂遣人于城中寻访,恳请相助。
宁瑜与阿翎恰在洛阳,闻讯后,便应狄公之邀,前往城南邙山事发之地。
邙山自古便是风水宝地,葬者云集,有“生在苏杭,死葬北邙”之说。然而此刻,山脚下那片坍塌的古墓周围,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与污浊之气。草木枯黄,鸟兽绝迹,连阳光照到此地,都仿佛失去了温度。
狄仁杰亲临现场,他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目光锐利,虽身着便服,自有不怒自威的气度。见到宁瑜与阿翎,他并未因二人年轻而有丝毫怠慢,执礼甚恭:“宁先生,阿翎姑娘,此番怪异之事,累及无辜性命,有劳二位了。”
“狄公客气,分内之事。”宁瑜还礼,目光已投向那坍塌的墓穴入口。那是一个幽深的盗洞,黑黢黢的,向外散发着阴寒、怨毒的气息,其中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的玉器灵光。
阿翎轻轻蹙眉,以心念传音:“公子,里面的‘气’好乱,好脏……有很多很多的害怕,还有……一种很冰冷的‘守着’的感觉。”
宁瑜微微颔首,对狄仁杰道:“狄公,可否让宁某先查看一下遇害者的遗体?”
狄仁杰引二人至临时搭建的棚屋,三具以白布覆盖的尸首陈列其中。揭开白布,死状果然如传言所述,七窍留有已干涸的黑红色血迹,面部肌肉扭曲定格,双眼圆睁,瞳孔涣散,残留着极致的惊骇。最奇异的是,他们的尸体在如此炎热天气下,竟触手冰凉,且僵硬异常。
宁瑜并指虚按于一名死者眉心,闭目感应片刻,沉声道:“非是寻常尸毒或瘴气所致。他们的魂魄,是在极度惊恐中,被某种力量强行抽离、撕碎,残留的怨念与死气侵染了肉身。”
他目光扫过尸体,注意到死者耳孔、鼻孔中,似乎残留着一些极细微的、不同于血痂的暗绿色结晶。他取出一张净符,小心翼翼地将些许结晶吸附其上,符纸接触结晶的瞬间,竟微微泛出幽光,并传来一股吸摄心神的寒意。
“这是……玉屑?蕴含极强阴煞之气的玉屑!”宁瑜眉头紧锁,“墓中必有极阴邪的玉器殉葬物。”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匆匆来报,说是又找到一名幸存者,是当日参与捡拾器物的乡民,名叫赵五,如今藏在家中,已然疯癫,胡言乱语,情况堪忧。
众人立刻赶往赵五家中。那赵五蜷缩在床角,浑身发抖,双目无神,口中反复嘶喊着破碎的语句:“……活了!玉人活了!……堵住了……堵住了!出不来了!……眼睛……绿色的眼睛在看着……啊啊啊——别过来!”
他双手死死地抓挠着自己的眼睛、耳朵、鼻子和嘴巴,仿佛想要抠出什么东西,皮肤已被抓得血肉模糊。
宁瑜上前,一指点在赵五眉心,注入一丝清和之气,暂时稳住了他狂乱的心神。赵五的眼神恢复了一丝短暂的清明,但恐惧依旧。
“玉人……什么玉人?”宁瑜声音温和,带着安抚的力量。
赵五颤抖着,断断续续地描述:“就……就是从墓里……捡到的一个小玉人……像个小娃娃……光滑滑的……我们……我们觉得好看……就……就分着拿了……我拿了……拿了一个塞耳朵眼的……还有一个塞……塞鼻子的……”
他语无伦次,但宁瑜与狄仁杰都听明白了。是玉塞,九窍玉塞!古人深信玉能防腐,敛葬时常用玉器堵塞死者九窍(双眼、双耳、双鼻孔、口、肛门、生殖器),以求尸身不腐。而这座古墓中的玉塞,竟被铸成了小玉人的形态!
“然后呢?”宁瑜追问。
“然后……晚上睡觉……就觉得……有东西往耳朵里钻……往鼻子里爬……凉飕飕的……还听到有人哭……有人笑……再后来……就看到……看到那小玉人……它……它在我枕头边上……睁开了眼睛!绿色的眼睛!它……它对着我吹气……我就……就什么都听不见……喘不上气了……”赵五说着,又陷入癫狂,恐惧地捂住自己的口鼻耳,仿佛再次被无形之物堵塞。
宁瑜心中了然。这绝非普通的九窍玉塞。此玉必是经过邪法炼制,封禁了极其恶毒的咒术,甚至可能拘役了生魂炼入其中,使其成为守护墓穴的邪物。一旦被惊动,玉塞中的邪灵便会苏醒,循着沾染了墓穴气息或拿取了陪葬品的人,以其为目标,堵塞其九窍,令其窒息而亡,魂魄亦被玉塞吸摄,增强其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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