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和李莉带来的管理理念冲突尚未完全平息,宋氏集团内部又迎来了一场更为深刻、触及根本的震荡。这场震荡的源头,并非来自外部,而是由集团的核心大脑——林薇,在一次气氛凝重的月度经营分析会后,亲手投下。
那天的会议,气氛有些沉闷。零售事业部报告显示,尽管销售额仍在增长,但增速明显放缓,竞争对手开始模仿他们的促销策略;食品事业部提到,关键老师傅被邻县新开的食品厂高价挖角的风险日益增大;而“宋锦”服装虽然设计独特,但生产效率仍是瓶颈,优秀缝纫工的流失也偶有发生。
问题的表象各异,但林薇和楚瑶都敏锐地捕捉到了背后的共同根源——动力与归属感。
晚上,核心成员再次聚在财务办公室。明亮的灯光下,林薇没有讨论具体的业务问题,而是将一份她熬夜草拟的《关于宋氏惠民集团试行股份合作制的初步构想》文稿,推到了桌子中央。
“今天不谈具体困难,我们谈谈未来。”林薇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宋氏集团能有今天,靠的是全家人的心血,也离不开像周晓云、张明、李莉,还有食品坊的老师傅、‘宋锦’的巧手女工们的付出。但大家有没有想过,五年后,十年后,集团靠什么继续发展?靠什么留住最关键的人才?又靠什么,让我们宋家自己人,既能同心协力,又能权责分明,避免日后可能出现的纷争?”
一连串的问题,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林薇环视一圈,目光从宋卫国、宋建国、宋卫民脸上扫过,最后落在眉头微蹙的宋老实和一脸茫然的赵金凤身上,缓缓说道:“我提议,为了集团的长远发展,我们应该逐步将现在的家族管理模式,改造为股份制公司。清晰产权,设立股权激励,让真正为集团创造价值的人,都能成为集团的主人。”
“股份制?”
这个词,对于八十年代末的农村家庭来说,不啻于一颗惊雷。
“股份制?”赵金凤首先嚷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不解和本能的反感,“啥意思?要把咱们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分给外人?薇子,你疯了不成?这公司是咱老宋家的!根子姓宋!”
宋建国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他闷声道:“薇子,我明白你的心思,是想让大家更有干劲。可这股份一分,以后这公司到底是谁说了算?咱们自家人做事,难道还要看外人脸色?” 他最担心的是控制权和家族主导地位的丧失。
连一向支持林薇和楚瑶的宋卫国,也露出了极其犹豫的神色:“这事……太大了。咱们庄稼人,讲究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这股份,看不见摸不着的,怎么分?分给谁?万一以后有人拿着股份胡来,或者卖了股份,咱这公司不就乱套了?”
宋卫民则沉默着,他管理“宋锦”后,更能理解激励的重要性,但“分家产”这个念头,还是让他心里本能地感到抵触和不安。
会议室里一时间充满了反对和疑虑的声音。唯有楚瑶和周晓云,眼中闪烁着理解和支持的光芒。楚瑶是理念上的共鸣者,而周晓云,则从财务和法理的角度,看到了股份制的科学性与必要性。
“爹,娘,大哥,大嫂,卫国,卫民,”林薇没有被眼前的反对声浪吓倒,她早已预料到会是这样,“大家先别急,听我慢慢说。我说的是股份制改造,不是把家产白白送人。”
她拿起笔,在白板上画起来:“首先,产权要清晰。我们现在虽然叫集团,但内部资产、利润其实是混在一起的。超市赚的钱贴补了食品坊的研发,‘宋锦’的利润可能被用来给超市进货。时间长了,谁也说不清哪个事业部真正赚钱,哪个在亏钱,干得好和干得不好,区别不大。股份制第一步,就是要清产核资,把集团的真正家底算清楚,明确每个事业部的资产和权益。”
她顿了顿,看向兄弟们:“然后,我们可以将大部分股权,比如百分之七十或者八十,明确划分给我们自家人。这部分,可以根据这些年的贡献、未来的职责来分配,立下字据,以后继承、转让都有凭有据,避免子孙后代为了争产伤了和气。这难道不是对宋家根基最好的保护吗?”
这番话,稍稍安抚了家人们激动的情绪。清晰产权,避免后世纷争,这一点戳中了宋老实内心最深处隐忧,他吧嗒烟袋的速度慢了下来。
“那剩下的呢?真要分给外人?”赵金凤追问道。
“剩下的部分,”林薇继续解释,“可以用来做股权激励。比如,周晓云为集团构建了财务体系,功不可没,可以分配一部分;食品坊的核心老师傅,掌握了关键配方和技术,为了留住他,可以给他一部分技术股;‘宋锦’的设计是楚瑶的心血,也可以作价入股;甚至像张明、李莉这样有潜力的年轻人,以及各个岗位表现极其突出的老员工,都可以在未来,用他们的业绩和贡献来换取期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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