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香香 第231章 摊牌（1995年三月初）

那敲门声跟催命符似的，“咚咚咚”砸在我心口上！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手抖得厉害，摸黑抓起床头那根顶门棍，光着脚就冲到门口。

“谁？！”我声音发颤，死死攥着棍子。

“姐！是我！宏子！快开门！”门外传来吴宏焦急的声音。

我愣了一下，赶紧拉开门栓。吴宏一头撞进来，脸色煞白，满头大汗，呼哧带喘。

“宏子？你咋来了？出啥事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姐！不好了！张左明……张左明带人去市场了！要砸你摊子！”吴宏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刚从蒋家村回来，听村里人说的！他昨晚喝多了，嚷嚷着今天要来义乌找你算账！说……说你要敢跟他离婚，他就让你做不成生意！”

我脑子“嗡”的一声，血直往头顶冲！这个疯子！他真敢来！

“他……他带了多少人？”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说是有四五个，都是镇上的混混！姐，你快躲躲吧！他们肯定来者不善！”吴宏急得直跺脚。

躲？往哪躲？摊子是我的命根子！躲了，生意就全完了！力力小花咋办？

“不行！不能躲！”我咬咬牙，“我去市场！”

“姐！你疯啦！他们人多！”吴宏拉住我。

“怕啥！”我心里那股狠劲也上来了，“光天化日之下，我就不信他们敢杀人放火！再说，林昊昨天把何芳安顿好了，说今天一早带她去司法局找律师！说不定……说不定有转机！”

正说着，楼下传来汽车喇叭声。是林昊！他来了！

我像抓到救命稻草，拉着吴宏就往楼下跑。林昊的车就停在楼道口，他刚下车，脸色凝重。

“香香！宏子？你们咋都下来了？”林昊看见我们，愣了一下。

“林昊！张左明带人去市场了！要砸我摊子！”我急得快哭了。

林昊脸色一沉，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果然动手了！我正要来找你说这事！何芳那边有进展！”

“咋样？”我和吴宏异口同声地问。

“何芳说了很多！”林昊语速很快，“她承认跟张左明以夫妻名义同居这么久了！还说了张左明赌博、欠高利贷、打你、不管孩子的事！最重要的是，她说张左明亲口承认，张老栓的死，跟张左腾照顾不周有关！她愿意签字画押作证！”

我心里一阵狂跳！太好了！有了何芳的证词，离婚官司就有希望了！

“可是……张左明现在去市场闹事……”吴宏担心地说。

“不怕！”林昊眼神一狠，“他闹事，正好！咱们报警！让警察抓他个现行！扰乱市场秩序，够他喝一壶的！到时候，再把何芳的证词一亮，看他还能嚣张到几时！”

“对！报警！”我也豁出去了，“我现在就去市场！看他能把我咋样！”

“我跟你一起去！”林昊拉开车门，“宏子，你上楼看着力力小花，别让他们出来！”

“哎！好！”吴宏赶紧答应。

我和林昊跳上车，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市场。我的心“砰砰”狂跳，手心里全是冷汗，但看着身边沉稳开车的林昊，又莫名地有股底气。

快到市场时，就看见入口处围了一大圈人，吵吵嚷嚷的。我心头一紧！来了！

林昊把车停在路边，我们挤进人群。只见我的摊子前，围了五六个流里流气的青年，一个个叼着烟，斜着眼，手里拿着棍棒。张左明拄着拐杖，站在最前面，脸红脖子粗，正指着我摊子骂骂咧咧：

“砸！给老子砸了这臭娘们的摊子！吴香香！你个不要脸的贱货！敢跟老子离婚？老子让你在义乌待不下去！”

旁边几个摊主想劝，被那些混混一瞪，又缩了回去。市场管理办的老王远远站着，干着急不敢上前。

“张左明！你干什么！”我挤上前，大喝一声。

人群“唰”地一下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

张左明看见我，愣了一下，随即狞笑起来：“哟？臭娘们儿，还敢出来？正好！老子今天就连你一块儿收拾了！”他指着我对那些混混喊：“就是她！给我打！打残了算我的！”

那几个混混拎着棍子就要上前！

“住手！”林昊一个箭步挡在我面前，目光冰冷地扫过那几个混混，“光天化日，敢在市场行凶？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张左明啐了一口，“老子就是王法！林昊，你他妈少管闲事！这是老子家事！滚开！”

“家事？”林昊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抖开，“张左明，你看清楚了！这是何芳的证词！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你长期与她非法同居，赌博成性，虐待妻儿！你还涉嫌与你大哥张左腾合谋，掩盖张老栓死亡的真相！我们已经向司法局和派出所报案了！警察马上就到！”

这话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炸开！围观的人顿时议论纷纷：

“啥？非法同居？还牵扯人命？”

“怪不得张家兄弟在村里闹那么凶！”

“这张左明真不是东西！”

张左明脸色“唰”地一下白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马上又强装镇定，吼道：“放屁！何芳那个贱人胡说八道！证词是假的！你们伪造证据！”

“真假，警察自然会查！”林昊毫不退让，“张左明，你现在聚众闹事，威胁他人，罪加一等！”

“你……你吓唬谁！”张左明气得浑身发抖，抡起拐杖就要打林昊！

就在这时，市场外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有人喊了一声。

那几个混混一听警笛，顿时慌了神，互相使个眼色，扔下棍子就想溜！

“站住！一个都别想跑！”林昊大喝一声，和几个胆大的摊主一起堵住了去路。

张左明见势不妙，也想跑，被林昊一把抓住胳膊！

“放开我！放开！”张左明拼命挣扎。

两名警察快步走进市场，分开人群。“怎么回事？谁在闹事？”

“警察同志！他们聚众砸摊子，威胁商户！”林昊立刻指着张左明和那几个想溜的混混说，同时把何芳的证词递给警察，“这是相关证据，涉及家庭暴力和可能的人命案，我们已经向司法局报案了！”

警察接过证词，看了看，又扫了一眼狼藉的摊子和惊慌失措的混混，脸色严肃起来：“都带走！回派出所说清楚！”

张左明被警察反扭住胳膊，还在挣扎叫骂：“吴香香！林昊！你们陷害我！老子跟你们没完！何芳那个婊子！老子弄死她！”

警察厉声呵斥：“老实点！”把他和那几个混混一起押上了警车。

一场风波，总算被压了下去。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议论声却久久不停。我站在被掀翻的货架前，看着满地狼藉，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林昊赶紧扶住我。

“没事了，香香，没事了。”他轻声安慰。

市场管理办的老王走过来，心有余悸地说：“香香，林老板，今天多亏你们了！这张左明，真是太无法无天了！”

“王大哥，给您添麻烦了。”我勉强笑笑。

“说啥麻烦！这种人，就得让警察治他！”老王摆摆手，“摊子损失大不大？我找人帮你收拾收拾。”

“谢谢王大哥，我自己能行。”

老王又说了几句，也走了。林昊帮我把掀翻的货架扶起来，把散落一地的发卡头花一点点捡起来。我的手还在抖，心里却像卸下了一块大石头。张左明被抓了！至少，暂时安全了。

“林昊，”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鼻子一酸，“今天……又多亏了你。”

“又说傻话。”林昊转过身，看着我，眼神温和而坚定，“香香，这次是个机会。张左明闹事被抓，加上何芳的证词，离婚的事，有很大希望了。我马上联系律师，趁热打铁，把诉讼材料递上去！”

我点点头，心里百感交集。盼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挣扎了这么久，离婚这条路，好像……终于看到亮光了！

可是，张左明那句“老子跟你们没完”，像根刺，扎在我心里。我知道，以他的性子，绝不会轻易放过我。就算离了婚，这恩怨，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了结。

但不管怎样，今天，我挺直了腰杆，没有退缩！我吴香香，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