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天河倒泻,狠狠砸在汉东省军区作战指挥中心厚重的防弹玻璃上。
密集的雨点连成一片混沌的白噪,窗外矗立的信号塔和远处京州城星星点点的灯火,在这狂暴的雨幕里扭曲、变形,最终只剩下模糊的光晕。
指挥中心内,巨大的环形电子沙盘占据了整面主墙,幽蓝的冷光映照着每一张紧绷的脸。代表着敌我态势的红色、蓝色光点密集地闪烁、移动,交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杀戮图谱。
空气里弥漫着高级电子设备散发的微弱臭氧味、潮湿的军装呢料味,还有一种无声无息却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头的——焦灼。
“风暴眼”系统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指挥室凝重的沉默。
“报告!” 一名年轻参谋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猛地从通讯席上站起,“战区导调部最新指令!强台风‘海神’路径突变,中心最大风力已增强至17级!其核心云墙将在45分钟后,正面覆盖我演习核心区域!
导调部判定:演习进入最高等级‘不可抗力’状态,各参演单位就地转入防灾模式,暂停一切对抗行动!重复,暂停一切对抗行动!”
死寂。
沙盘前,几位肩扛大校、上校军衔的高级军官,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汉东省军区参谋长周振邦大校,一位以沉稳着称的老军人,此刻手指关节捏得发白,重重一拳砸在沙盘边缘的金属框架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45分钟!‘海神’…他妈的!” 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压抑着巨大的不甘和愤怒,“红军第7重装旅的先锋营已经突破我二线防御,正在向‘鹰嘴崖’核心支撑点全速穿插!
他们的装甲集群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这个时候暂停?这等于把‘鹰嘴崖’拱手送给陈克明那个老狐狸!”
沙盘上,代表红军第7重装旅前锋的数个刺眼红色箭头,正凶猛地刺入代表蓝军(汉东军区)防御纵深的浅蓝色区域,目标直指沙盘地形上一处形如鹰喙的险峻高地——“鹰嘴崖”。
那里是蓝军整个中部防御体系的枢纽,一旦失守,红军强大的装甲洪流将获得一个完美的进攻跳板,足以撕裂蓝军精心构筑的防线。
“首长,导调部的命令…是最高指令。” 旁边一位负责联络导调部的上校参谋,语气艰涩地提醒,眼神里同样满是不甘,但更多的是对规则的无奈。
“‘不可抗力’?哼!” 另一位主管作战的副参谋长李锋大校,脸色铁青地接口,他指着沙盘上红军那支孤军深入的先锋营,“陈克明这手玩得漂亮!掐着台风加强的点儿,用一支精锐做饵,强行突进!
他就是算准了导调部会因风暴叫停!只要暂停令一下,他的装甲营就能在‘鹰嘴崖’下安然度过风暴,等风头一过,立刻就能拿下这个战略要点!我们呢?我们被规则捆住了手脚!憋屈!这仗还怎么打?!”
指挥中心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参谋们面面相觑,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主位——那张宽大的、铺满了各种图表和加密通讯器的指挥台后。
袁泽坐在那里。
深绿色的将官常服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肩章上那颗象征着陆军少将的金星,在沙盘幽蓝的反光下,流淌着冰冷而内敛的光泽。
他微微低着头,视线似乎落在桌面上摊开的一张纸质地图上,那是最原始的鹰嘴崖及周边区域地形图,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和箭头。窗外狂暴的雨声和指挥室内焦灼的议论,仿佛都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他身外。
他的侧脸线条在冷光下显得异常刚硬,只有微微抿紧的薄唇,透露出高速运转的思维正在撕裂这看似凝固的表象。
他伸出食指,指尖沉稳而有力,精准地点在地图上一条蜿蜒的、几乎被等高线淹没的细小虚线旁。
“三号备用通道。” 袁泽的声音不高,却在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和风雨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那声音像淬过火的寒铁,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犹疑的决断。
“这条被标注为‘废弃’的盘山碎石路,在军区后勤部的道路普查数据库里,最新的维护记录是三个月前。它足够隐蔽,也足够让轻装部队快速通过。”
他抬起头,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瞬间锁定了沙盘上代表着红军那支突前先锋营的刺目红点。
那目光深不见底,没有参谋们脸上的愤怒和不甘,只有一片冰封湖面般的平静,以及在那平静之下汹涌奔流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意志。
“风暴,不是我们的阻碍。” 袁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金属颤音,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指挥室每个人的心脏上,“是战机!是陈克明送上门来的、歼灭他这支孤军的最好战机!”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仿佛瞬间充塞了整个指挥空间,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弥漫开来。
“命令!” 袁泽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统帅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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