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顾时砚是趴在客厅沙发上睡过去的。没盖毯子,清晨的凉意顺着领口往里钻,他打了个寒颤,意识昏沉地醒过来。
眼皮重得像粘了胶,他抬手按了按额角,指尖碰到一片冰凉——是昨晚哭太久,残留的湿意早被夜风吹干了。
窗外天刚蒙蒙亮,灰蓝色的光透过纱帘漫进来,落在茶几的拼图上。最后几块星空碎片还散着,苏景辞总说“等顾总忙完这阵,咱们一起拼完它”,现在倒成了没头的事。
顾时砚撑着沙发坐起来,后背僵得发疼。他盯着卧室的方向看了几秒,心里突然浮起个荒唐的念头——说不定是场恶作剧。
苏景辞总爱闹这些。上次他出差晚归,那人就裹着床单蹲在玄关,装成入室劫匪要“劫色”;还有回他生闷气不说话,那人居然学猫叫,蹲在脚边蹭他裤腿,说“顾总别气啦,给你摸肚子好不好”。
这次说不定也是。说不定他推开卧室门,就会看见苏景辞抱着枕头笑,说“时砚你居然信了?我就是跟蒋浩演了场戏”。
顾时砚站起身,脚步放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地板凉得透骨,他却没顾上找拖鞋,一步步往卧室走。
门把手转开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心脏跟着跳了跳。
可卧室里空荡荡的。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是苏景辞惯有的样子——边角都捋得平平整整,像酒店里的标准间。
床头柜上放着他的眼镜,镜布还搭在旁边,连位置都没动过。
顾时砚站在门口,看着那张明显少了个人的床,喉咙突然发紧。
不是恶作剧。
他走到床边坐下,床垫陷下去一小块。
以往这时候,苏景辞该蜷在他身侧,睫毛蹭着他的锁骨,声音黏糊糊的:“再睡会儿嘛……今天不上班好不好?”
可现在只有被子上淡淡的洗衣液味,是苏景辞常用的柑橘香,却比往常淡了好多。
顾时砚抬手按了按被子,指尖触到的地方冰凉一片。
他突然想起昨晚在冰箱前哭到反胃时,总觉得空气里飘着苏景辞身上的味道——是阳光晒过的皂角香,混着点他爱喝的白茶味。
那时候他还能骗自己“他还在”,可现在连这点味道都快抓不住了。
他留不住他了。
这个念头撞进心里时,顾时砚猛地闭了眼。
眼泪又涌上来,他却没让它掉下来,只是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客厅的挂钟“当”地敲了一声,是早上七点。
以往这时候,厨房该有动静了——苏景辞总起得早,会煎两个溏心蛋,煮碗加了青菜的面,然后端到餐桌旁,托着下巴看他吃,说“顾总快吃呀,凉了就不好吃了”。
可今天只有死寂。
顾时砚站起身,慢慢走到厨房。灶台干净得发亮,锅碗瓢盆都摆在原来的位置,连他上次说“这个酱油瓶太滑”,苏景辞特意缠上的防滑胶带都还在。
他拉开冰箱门,那罐辣酱还在下层抽屉里。旁边放着盒草莓,是前几天苏景辞买的,说“看着甜,给顾总补补”,现在已经蔫了,蒂头泛着黑。
顾时砚盯着那盒草莓看了很久,突然觉得胃里又开始泛酸。他关了冰箱门,转身往书房走。
书房的书架上摆着他们的合照。是去年过年在海边拍的,苏景辞穿着白T恤,举着冰淇淋往他嘴边凑,笑得眼睛眯成了缝。他站在旁边,嘴角绷着,可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顾时砚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上苏景辞的脸。相纸冰凉,哪有半分温度。
“你说过……”他喉咙哑得厉害,声音低得像耳语,“说要陪我到老的。”
苏景辞总爱说这些。
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时说,趴在书桌上看文件时说,甚至做坏事被他按在墙上亲时,都要喘着气说“顾时砚我要跟你过一辈子”。
一辈子那么长,怎么才走了不到一半就丢了?
顾时砚靠着书架慢慢滑坐下去,怀里还攥着那张照片。屋子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的,沉闷又空落。
他想起苏景辞总抱怨“家里太静啦,顾总你多说说话嘛”,那时候他总觉得吵,嫌那人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鹦鹉。
可现在真的静了,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风声,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却恨不得把耳朵堵上。
阳光慢慢爬进书房,落在地毯上,暖黄的一片。以往苏景辞总爱坐在这晒太阳,抱着本书,看一会儿就打个盹,头发被阳光照得泛着浅金。
顾时砚抬头看着那片阳光,突然笑了笑。
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好像真的……把他弄丢了。连最后一点味道,都快留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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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帘拉得严实,卧室内光线偏暗,温燃睁开眼时,后颈的钝痛还在隐隐作祟。他动了动指尖,触到丝滑的床单——是萧烬别墅里的卧室。
萧烬不在房里。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萧烬常用的雪松香水味,本该让人心安的气息,此刻却让温燃莫名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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