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的风带着山雨的湿冷,刮得苏景辞脸颊生疼。
骨头断裂的钝痛从四肢百骸涌来,意识却在失重的空茫里变得异常清晰,像蒙尘的铜镜被骤然擦亮,那些被系统绑定后的日子,顺着风雨的轨迹,一点点在眼前铺展开。
他还记得第一次听见系统机械音时的无所谓。
下坠的风裹着雨丝往骨头缝里钻,苏景辞意识昏沉间,倒想起刚穿来那会儿的事。
是穿进了本小说里,睁眼就成了只蓝毛鹦鹉,被老板捏着翅膀塞进鸟笼,当生日礼物送顾老爷子。
是在顾家老宅见着顾时砚时。
男人蹲在鸟笼前看他,指尖敲了敲笼壁,眼神里带着点探究的笑:“这鹦鹉眼睛倒亮。”
后来他总趁顾芒不在来喂他,有时是颗松子,有时是块苹果,彼此之间的试探。
后来变成人,他却偏巧在顾时砚房里现了形,光溜溜站在地毯上时,恨不得找地缝钻。
是顾时砚扯了件衬衫扔给他,没多问,只说“先住着吧”。
再后来他就留在顾时砚身边当助理,跟着他跑项目、开会议,看他在谈判桌上游刃有余,也看他深夜在书房揉着眉心叹气。
系统早说过攻略对象是顾芒,可他偏生移了心。
顾时砚会记得他不吃香菜,会在他加班时留盏灯,会在他被刁难时不动声色护着——这些细碎的暖,早把“攻略任务”冲得没了影。
他私自换了心尖上的人,是不被允许的,这不就要消失了吗——
只是疼归疼,想起顾时砚
“好遗憾啊——”
顾时砚早上出门前还捏着他的后颈亲他,说晚上带他去吃城南那家老字号的炖菜;说等忙完这阵子,就带他去看海;
说苏景辞,我们以后住带院子的房子吧,你不是喜欢晒太阳吗?那些没说出口的应答,那些没来得及兑现的约定,像针一样扎在心上。他还没好好抱过顾时砚,还没跟他说够“我爱你”,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雨砸在眼皮上发沉,苏景辞意识飘着,又落回温燃那间公寓。
他当初耍心机温燃那套空着的次卧耍了小心机——故意在温燃面前叹着气说租房太贵,又可怜巴巴提了句“要是有便宜住处就好了”。
那傻子果然上钩,挠着头说“景辞不嫌弃就来我家住啊。”
“从来没见过这么傻的人,也不怕我是个坏人……”
往后每回加班晚了,推开门总能闻见饭菜香。
温燃系着沾了油渍的围裙在厨房转,要么是番茄炖牛腩,要么是清炒时蔬,总记得他胃不好,菜里从不多放辣。
有时他对着电脑发呆,温燃会端杯热牛奶过来,小声问“是不是太累了”。
可现在……再也吃不上了。
苏景辞心里一揪,又想起萧烬那个小王八蛋。
之前就因为他常跟温燃待在一起,萧烬不知发什么疯,竟让人绑架他,说离温燃远点。
如今他掉了崖,萧烬会不会变本加厉欺负温燃?那小王八蛋就会装孙子,温燃哪是萧烬的对手。
他又转念想,温燃要是知道他没了,会不会怪萧烬?
毕竟刚刚若是萧烬选择了他,现在就…………就…………就没有现在了。
可再想想,换作是他,若顾时砚和旁人同时遇险,他也会毫不犹豫扑向顾时砚。
罢了……只盼温燃能好好的。
“宿主。”
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从未有过的卡顿,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
苏景辞混沌的意识颤了颤,听见它说:“你……可以变回鹦鹉的。这样……就死不了了。”
他猛地一怔,随即涌上的是又气又急的茫然,几乎要笑出声——这混蛋系统!他从牙缝里挤话:“这你不早说?”
“我……我为你承担惩罚……超负荷了。”
系统的声音磕磕绊绊,像在极力维持运转,“宿主,你只有……一瞬间能变成鹦鹉。我说早了……也没用。”
停顿了很久,它又补充道,“还有宿主,我把你变成鹦鹉之后,会休眠一段时间……接下来……靠你了。”
那点怨气瞬间被冲散了。
苏景辞想起每次他为了顾时砚忤逆系统任务时,系统虽会警告“世界线偏差加剧”,却从未真的强制他做什么;
原来这冷冰冰的机械音背后,也在替他扛着什么。
眼眶发热,他哑着嗓子说:“谢谢你了,系统。”
“不用客气。”机械音恢复了一点平稳,却带着明显的疲惫,随后便彻底沉寂下去,再没了声响。
风更急了,地面的轮廓在视野里迅速放大,碎石和泥泞已经清晰可见。
苏景辞集中起最后一点力气,在身体即将砸向地面的瞬间,跟着系统残留的能量动了——骨骼骤然收缩,羽毛刺破皮肤的刺痛一闪而过,下坠的速度似乎缓了一瞬。
可他原本就被打得骨头断裂、内脏受损,刚才那一下挣扎几乎耗尽了所有气力。
鹦鹉的小身子在风里晃了晃,连扑扇翅膀的力气都没有,只发出一声微弱的啾鸣,又直直落回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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