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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故事】合集 第83章 白骨夫人

作者:太阳下的老李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1-12 22:20:54

简介

我是白骨夫人,却嫁给了拾我骸骨的书生。

他不知我妖物,只当我是落难闺秀。

我为他洗手作羹汤,陪他寒窗苦读。

直到取经人路过,说他是十世修行的金蝉子。

和尚掷下钵盂:“此妖食你六世血肉。”

我的书生突然宝相庄严:“既如此,这一世便由我亲手度她。”

正文

我总记得,那是个夕阳浓得化不开的黄昏,暖光像是陈年的蜜糖,将我这副从未感受过温暖的枯骨,都熏得有了几分错觉。他蹲下身,动作轻得不能再轻,仿佛触碰的是世间最易碎的梦,将我散落于荒草污泥间的骸骨,一块一块,拾掇起来。他的指尖拂过我的额骨,那里曾空荡了不知多少岁月,竟奇迹般生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痒意。“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曝尸于此,实在可怜,”他低声喃喃,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温润与悲悯,“小生无力为你厚葬,只能让你入土为安,免受风雨之苦了。” 我便是在那一刻,于沉沉死寂的黑暗中,被这点滴的暖意与尊重唤醒,聚拢了百年来飘摇不散的残魂,借着地底一缕太华,修成了这具看似温婉的皮囊,在某个清晨,循着他身上那缕令我贪恋的、活人的生气,叩响了他那扇吱呀作响的柴门。

我自称是逃难失怙的孤女,名唤素素。他信了,毫无保留地信了。他那清俊的眉眼舒展开,全是毫无杂质的怜惜与诚挚,忙不迭地将我让进他那除了书卷便四壁空空的小屋。从此,李郎的书房里,便多了一个研墨添香的红袖。我学着他人的样子,为他洗手作羹汤,尽管那饭菜的滋味,于我味同嚼蜡;我在深夜为他缝补衣衫,那荧荧灯火下,他一心只读圣贤书,而我,一心只看他。他读书倦了,伏案小憩,我会悄悄靠近,屏住呼吸——我并无呼吸可屏——感受他那蓬勃心跳带出的生机,像暖流一样浸润我这冰冷的躯壳。那是我从未尝过的,活着的滋味。我沉溺其中,几乎真的要忘记,我是谁。

日子便如他手中书页,轻轻翻过。三年,整整三年。我伴他寒窗,听他吟诵“关关雎鸠”,也听他畅谈治国平天下的抱负。他偶尔会握住我冰凉的手,蹙眉问:“素素,你的手为何总是这般冷?”我便会垂下眼,用苦练了许久、自以为最温婉的声线回答:“自幼体寒,惯了。”他便不再多问,只将我的手拢在他温暖的掌心,呵着气。那热气,半点也透不进我的骨头,可我心里某个地方,却酥麻了,仿佛真要生出血肉来。我看着他为我描摹的画像,那画中女子巧笑倩兮,眉眼温柔,连我自己都快认不出,那原是一具狰狞的白骨。有时,夜半无人,我会对镜自照,指尖抚过光滑的脸颊,疑惑这皮囊之下,究竟是生出了情爱的血肉,还是仅仅……是更深的执迷?

变故发生在一个午后,天澄澈得没有一丝云,却无端端让人心慌。一阵极其庄严肃穆的梵唱由远及近,那声音并不响亮,却似能穿透骨髓,直直敲打在我的神魂之上。我正为李郎整理书案,闻声手猛地一颤,一册《论语》跌落在地。强烈的、属于得道高僧的压迫感,如同无形的网,瞬间笼罩了这方小小的院落。李郎似也有所觉,放下笔,面露疑惑地望向窗外。

门未开,那道身影却已立在院中。来者是个身披锦襕袈裟的和尚,面容清癯,眼神澄澈如古井,无波无澜,却仿佛能洞悉一切虚妄。他手中托着一只紫金钵盂,目光越过迎出去的李郎,直接钉在了我身上。那目光,没有厌恶,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俯瞰众生的、冰冷的了然。

“阿弥陀佛。”他一声佛号,如洪钟大吕,震得我耳中嗡嗡作响,周身妖力竟似凝滞了一般。

李郎虽惊疑,仍保持着礼节,拱手道:“这位大师,不知从何而来,有何见教?”

和尚并不看他,只淡淡道:“金蝉子,你十世轮回,修行将近,莫要再被这妖物迷惑了。”

“金蝉子?”李郎怔住,眉头微蹙,“大师是否认错人了?小生姓李,名琅,乃一介普通书生。”

和尚终于将目光转向李郎,那目光里竟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期待?“你前九世皆于此地遇她,每一世,一身血肉皆沦为她的资粮,助她修行。你且看——”他袖袍一拂,那紫金钵盂骤然放出毫光,一幕幕景象如同水纹般荡漾开来:荒山,古寺,行路的僧人……每一次,都是不同的面容,却有着与李郎一般无二的魂魄气息,最终,皆倒在我这具白骨骷髅之旁,血肉模糊。那画面里的“我”,眼窝中跳跃着贪婪的鬼火。

我浑身冰凉,想尖叫,想否认,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钵盂映出的,是我自己都快要遗忘的、最初的本相与饥渴。

“此乃白骨夫人,专食人气血精魂。你十世功德,已被她坏了九世。”和尚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这一世,当归正道了。”

李郎——不,金蝉子——他的脸色在瞬间变了几变,从惊愕,到茫然,再到一种极深的、仿佛从沉睡中苏醒的恍然。他缓缓转过头,看向我。那眼神,不再是我熟悉的温柔、怜惜,是乍闻真相的恐惧与愤怒,而是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悲悯与决绝交织的复杂。他周身开始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柔和却不容亵渎的光辉,宝相庄严,与我那贫寒的书生判若两人。

四周死寂,连风声都停了。我的心,如果那团跳动的幽火也能算作心的话,直直沉了下去,沉入无边冰窖。

他看了我许久,久到我以为下一刻那钵盂就会扣在我头上。终于,他开口了,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过往的疏离与坚定:

“既如此,这一世,便由我亲手度她。”

“李郎!”我终于冲破了那无形的禁锢,声音凄厉,带着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哭腔,“你信他?你宁可信这陌生和尚,也不信陪你三年的素素?!” 我想冲过去,想抓住他的衣袖,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却发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我只能死死地盯着他,盯着这个我以为是凡夫俗子、愿与之白首的书生,这个转眼成了天上神佛、要亲手“度”我的取经人。

他没有回避我的目光,那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又有什么东西在凝固。他转向那和尚,双手合十,行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标准得刻板的佛礼:“请大师稍候。”

和尚微微颔首,闭目不语,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金蝉子一步步向我走来。他的步伐很稳,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魂魄之上。他周身那柔和的光晕,此刻对我来说,比最毒的日头还要灼人。我看着他抬起手,那曾为我描眉、为我呵暖、为我翻动书页的手,此刻指尖萦绕着璀璨而冰冷的金色佛光。

“不……不要……”我挣扎着,哀鸣着,周身妖气不受控制地逸散,屋内的桌椅杯盘开始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我这具精心维持的皮囊之下,白骨的本相若隐若现。

他的指尖,没有丝毫犹豫,点向了我的眉心,那最初被他拾起、拂去尘埃的地方。

没有预想中的剧痛,也没有魂飞魄散的冲击。那佛光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径直刺入了我魂魄的最深处。剜心之痛,莫过于此。可那痛的,并非**,而是我这三年来,一点点因他而构建起来的、关于“人”,关于“情爱”的全部幻梦。

无数纷乱的画面、声音、感受,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我的意识。那不只是这一世的书生李琅,还有前九世,那些模糊的、属于金蝉子的转世身影……他们临死前的恐惧、不甘,以及……一丝若有若无、跨越轮回的悲悯,尽数涌入。原来,那和尚并未全然说错。我的确凭借他的转世身修行,每一世都在汲取那纯阳的血肉魂魄。只是,我忘了,或者说,我选择性地遗忘了。

而这一世,为何不同?为何我竟生了妄念,想要陪他一生一世?

是因为他拾起我时,那纯粹的悲悯?是因为这三载晨昏,那点滴的温暖?还是因为……他那一声声“素素”,叫得太真,太沉?

金色的佛光在我“体内”流转,净化着那些属于妖物的、阴暗污秽的妖力,同时也将那些属于“素素”的记忆、情感,一点点剥离、碾碎。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上面再无半分书生的迂讷,也无面对爱侣的温柔,只有一种完成某种神圣仪式的、绝对的平静。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皮囊如同褪色的画卷,片片剥落,露出底下森然的白骨。最后映入眼中的,是他收回手指,指尖那点佛光渐渐湮灭。他转身,对着和尚,声音无喜无悲:

“尘缘已了,师父,我们上路吧。”

和尚睁开眼,看了我这边一眼,那眼神依旧无波无澜。他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金蝉子,不,那取经人,跟随在他身后,再未回头。

小院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我,一具彻底失去所有伪装与力量的白骨,瘫倒在冰冷的尘埃里。眉心被洞穿的地方,没有伤痕,只余下一片空茫的冰冷。

阳光依旧暖暖地照着,如同三年前那个黄昏。

可我知道,有些东西,永远回不去了。

那被佛光净化过的魂魄核心,妖力尽散,却奇怪地残留着一丝纯粹的、不属于我的悲悯,以及……一抹他指尖的温度。

风吹过,院门吱呀作响。

远处,似乎传来梵唱,越来越远。

而我,只是这地上,一具无人再会拾起的枯骨。

我瘫在冰冷的尘土里,听着那梵唱声与脚步声一同远去,消失在风里。小院彻底静了下来,静得能听见阳光移动的声音,能听见尘埃落定的叹息。我这副骨架,失去了所有妖力的维系,再也支撑不起任何形状,只是散乱地堆叠着,像从未被拼凑起来过一样。

眉心处,那被佛光洞穿的地方,空荡荡的。没有痛楚,也没有伤痕,只有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虚无。那里曾寄存着我因他而生的所有妄念,所有属于“素素”的悲喜,此刻,都被那根手指,那带着他温度与决绝的手指,一并攫走了。

不,并非全部。

有些东西,像是被那过于纯粹的佛光灼烧后,残留下的最顽固的印记,无法被彻底净化。那不是妖气,不是怨恨,甚至不是爱。那是一种……了悟。混杂着一丝他留下的、冰冷的悲悯,和我自己百年来求而不得的执念,共同炼化出的,一颗类似“心”的东西。它在我空荡的胸腔里,微弱地搏动,提醒着我,我“存在”过,不仅仅是一具骸骨。

风大了些,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从我肋骨间穿过。云层聚拢,遮住了那蜜糖般的夕阳,天色迅速暗沉下来。雨,开始落下。起初是细密的雨丝,很快便成了滂沱大雨。

雨水冲刷着我的骨头,洗去这三年沾染的尘埃,也洗去李郎残留的气息。冰冷的雨水灌进我空洞的眼窝,顺着脊柱流淌,像是在为我这荒诞的一生,做一场无人观看的祭奠。我感受着雨水的力量,感受着大地深处的召唤。我的骨骼,在这天然的洗礼中,似乎变得轻了些,也干净了些。

雨下了整整一夜。

黎明时分,雨停了。天边泛起鱼肚白,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我的骸骨被雨水冲得更加散乱,几乎要与这院落的泥土融为一体。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一种异动。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我自身,来自那空荡眉心处残留的印记,来自胸腔里那点微弱的搏动。一丝极其纤细的、乳白色的生气,如同初春最早钻出地面的嫩芽,带着一种颤巍巍的勇气,从我的额骨深处,探了出来。

它太微弱了,仿佛一口气就能吹散。但它真实地存在着,不再是依靠吞噬他人气血修炼来的妖力,也不再是依附于书生温暖而模拟出的活气。它源于被“度化”后的空无,源于那场冰冷大雨的洗礼,源于我自己——这具白骨,对“生”的最后一点,也是最纯粹的一点渴望。

这缕生气,温柔地缠绕着我的骸骨,所过之处,并未让白骨生肌,却奇异地抚平了百年风霜刻下的细微裂痕,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属于我自身的宁静。我忽然明白了金蝉子那句“亲手度她”的真正含义。那并非简单的铲除妖邪,也非恩断义绝的惩罚。他亲手,用最残酷也最慈悲的方式,打碎了我赖以存在的妖物根基,也打碎了我沉溺其中的幻梦。他将“素素”还给了虚空,却将“我”,这具无名无姓的白骨,从无尽的贪婪与执迷中,释放了出来。

他度了我的痴妄,留给了我……选择。

我可以就此散去残魂,归于天地,真正的尘归尘,土归土。我也可以,凭借着这一缕孱弱却属于自己的生气,换一种方式,重新开始。或许,是化作山间一缕无害的清风;或许,是成为依附于某块青苔的微末精魄;或许,只是静静地躺在这里,看春去秋来,直到彻底风化。

远处,似乎有脚步声传来,是早起劳作的村民?还是路过此地的旅人?

我不知道。

阳光再次穿透云层,洒落下来,温暖地照耀着我这具森白的骨架。那光芒,不再让我感到灼痛,也不再让我产生贪婪的错觉。它只是存在着,如同我此刻的存在。

我选择,让这最后一缕意识,随着那初生的、微弱的生气,沉入大地深处。不再执着于皮囊,不再渴望陪伴,不再恐惧遗忘。

风吹过院落,卷起几片新落的桃花瓣,轻轻覆盖在我几近被泥土掩埋的骸骨上。

远处,梵唱早已不可闻。

取经路漫漫,他的十世功德,将证菩提。

而我的轮回,似乎,也从这彻底的“无”中,悄然开始了。

只是这一次,不再有白骨夫人,也不再有素素。

只有一片空寂,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它自己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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