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延福宫。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徽宗赵佶的脸色比一年前更加灰败,眼袋深重,曾经的风流雅致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恐惧和焦虑日夜折磨的憔悴。
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疏触目惊心。
《山东流民入境乞食疏》、《京东路户口锐减急报》、《江南逃户充斥淮南西路疏》、《荆湖饥民闻风东徙恐生民变疏》……每一份都像一把刀子,戳在宋廷的心窝子上。
“反了!都反了!”
赵佶抓起一份奏疏狠狠摔在地上,声音嘶哑尖利。
“刁民!都是忘恩负义的刁民!朕的江山,朕的子民,都被那武贼蛊惑了去!”
蔡京、童贯、高俅等人侍立在下,脸色同样阴沉得可怕。
朱瞻基治下的变化和人口的流失,天下百姓人心的向往,比战场上的一时胜负更让他们感到彻骨的寒意。
这釜底抽薪,抽的是大宋的元气和根基啊!
“陛下息怒。”
蔡京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武镇岳行此收买人心、动摇国本之毒计,其心可诛!然流民如潮,堵不如疏,更需严防其细作混入,煽动内乱。”
赵佶怒道。
“疏?如何疏?难道让朕也学他减税免赋?国库空虚,西军粮饷何来?禁军犒赏何来?”
童贯踏前一步,声音冷硬如铁。
“陛下,蔡太师,高太尉!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武镇岳以利诱民,其志昭然若揭,绝非一江南藩镇所能满足!观其治政,屯田练兵,兴工商,控舆论,此乃立国建制之象!其所谋者,乃我大宋万里河山!”
他眼中闪烁着狠厉的光芒。
“一年来,我西军并未懈怠!童贯在西北,汰弱留强,秘密整训精锐十二万!”
“新募敢战士三万!延绥、环庆、秦风诸路,粮草军械已暗中囤积!神臂弓、床子弩加紧打造,虽不如武贼火器之利,然我西军儿郎悍勇,野战攻坚,未必输他!”
高俅也急忙道。
“禁军亦在整顿!吾抽调各指挥敢战之士,重组‘捧日’、‘天武’、‘龙卫’、‘神卫’上四军,已得精兵五万!”
“虽不及西军久战,然装备精良,守卫汴梁,足堪一战!更已密令各地巡检司、乡兵,严查流民,敢有逃亡投贼者,立斩不赦!家产充公!”
蔡京浑浊的老眼扫过童贯和高俅,缓缓点头,补充道。
“陛下,童枢密、高太尉所言甚是。武贼根基已成,羽翼渐丰,若再容其休养生息,笼络民心,则大势去矣!”
“为今之计,唯有趁其江南新附未久,山东亦在消化整合,民心虽附而根基未深之时,以雷霆万钧之力,举国精锐,东西对进,南北夹击!”
他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沙盘上,代表朱瞻基势力的绿色已覆盖山东、两淮、江南大部,与代表宋廷的黄色区域犬牙交错),枯瘦的手指用力点在济南和扬州的位置。
“陛下请看!童枢密率西军主力出潼关,克洛阳,东进直捣武贼老巢——山东济南!”
“同时,命荆湖、京西制置使率军北上,牵制其淮南兵力!高太尉则率重组之上四军及京畿禁军精锐,沿运河南下,直取扬州,切断其江南与山东之联系!”
“再命两浙、福建残余官军及收编之地方义军,袭扰其江南腹地,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蔡京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狂热。
“此战,须以狮子搏兔之力!集结倾国之兵,毕其功于一役!胜,则武贼授首,江南山东重归王化!败…”
他顿了一下,没有说下去,但殿中所有人都明白,败则大宋江山易主!
徽宗赵佶看着沙盘上那代表三路大军的箭头,仿佛看到了最后一丝翻盘的希望,又仿佛看到了无底的深渊。
他身体微微颤抖,最终,对失去一切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徽宗猛地一拍御案,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尖利和最后的疯狂。
“准!依太师、枢密之策!传朕旨意!”
“擢童贯为平北大元帅,总制陕西、京西、荆湖诸路兵马,克日东征,讨伐逆贼武镇岳,光复山东!”
“擢高俅为平南大元帅,总制京畿、淮南诸路兵马,沿运河南下,收复江南!”
“诏告天下,凡斩获武贼及麾下大将首级者,封万户侯,赏钱百万贯!凡擒献武贼者,裂土封王!”
“此战,关乎大宋国运!望诸卿…戮力同心,扫清妖氛,重振朝纲!”
“臣等领旨!誓死剿灭武贼,以报陛下!”
童贯、高俅、蔡京等人齐声应诺,眼中燃烧着野心、仇恨与背水一战的决绝。
战争的阴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浓重地笼罩在华夏大地的上空。
宋廷这台腐朽而庞大的机器,在灭亡的威胁下,终于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疯狂的力量,隆隆开动,剑指朱瞻基刚刚焕发生机的基业。
汴梁城内外,军队调动频繁,粮草辎重堆积如山,肃杀之气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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