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长或短的小短篇儿 第20章 名为青春的爱恋（五）

暑假转瞬即逝。开学第一天，黎明早早来到学校查看分班名单。他的目光迅速扫过高一(3)班的名册，心脏突然漏跳一拍——自己的名字下面，赫然写着。

看什么呢，学霸？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

黎明猛地转头，差点撞上冥岚的下巴。两个月不见，冥岚似乎又长高了，皮肤被夏日阳光晒成健康的小麦色，笑起来时那颗虎牙依然耀眼。

你...也在这个班？黎明向旁边挪了一步。

冥岚挑眉：这么不想见到我？他凑近名单看了看，突然咧嘴一笑，哟，还是同班。缘分啊！

黎明没接话，但胸口泛起一丝莫名的雀跃。他原以为分班后两人会渐行渐远，没想到命运似乎另有安排。

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同学。黎明习惯性地走向靠窗倒数第二排的位置——那是他高一时的座位。刚放下书包，就听见椅子拖动的声音。冥岚把桌子推到他旁边，大咧咧地坐下。

你干什么？黎明皱眉。

同桌啊。冥岚理所当然地说，咱们这么了，坐一起互相监督嘛。

黎明刚要反对，班主任李老师走了进来。看到冥岚和黎明坐在一起，他居然点了点头：不错，优生带差生，就这么坐吧。

冥岚得意地冲黎明眨眨眼，后者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新学期开始后，黎明发现与冥岚当同桌是种奇特的体验。冥岚上课时依然不专心，但不是涂鸦就是睡觉，很少再打扰他。偶尔黎明用余光瞥去，会发现冥岚正盯着黑板发呆，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立体。

午休时，冥岚还是会拉他一起去喂猫。那只橘猫已经彻底接纳了冥岚，经常跳到他腿上打盹。黎明则负责带猫粮，两人默契得像是合作多年的搭档。

数学竞赛？一天午休，黎明看着冥岚递来的报名表，惊讶地抬头。

冥岚挠了挠头：教练说如果能拿奖，高考可以加分。他顿了顿，你...能帮我辅导吗？

黎明推了推眼镜：你不是讨厌数学吗？

讨厌和需要是两回事。冥岚难得地认真起来，我想考个好点的体育大学，不能只靠篮球。

这个回答让黎明对冥岚刮目相看。他接过报名表，点点头：每天放学后一小时，周末两小时。

冥岚眼睛一亮：真的？太感谢了！他激动地一把抱住黎明，又在对方僵住时迅速松开，呃...抱歉，太兴奋了。

黎明的耳尖红得像要滴血，他低头整理书本掩饰自己的慌乱：没...没关系。

就这样，他们的补习加训练模式再次启动。冥岚的数学基础比黎明预想的要好，尤其在几何空间想象方面表现出色，只是代数运算常常粗心出错。

你其实很有天赋。一次补习中，黎明忍不住说，如果从小系统学习，说不定比我还好。

冥岚停下笔，抬头看他：真的？

黎明指着刚解完的一道题，这种空间题我通常要画辅助线，你直接就能看出关系，很厉害。

冥岚的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个罕见的、不带任何戏谑的真诚笑容：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有数学天赋。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线条。黎明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然后慌忙低头继续做题，心跳快得不像话。

十月初，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让半个班的学生感冒。一向体弱的黎明也没能幸免，高烧到38.5度，不得不请假三天。

第二天下午，黎明正裹着毯子在沙发上看书，门铃突然响了。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去开门，惊讶地发现冥岚站在门外，头发和肩膀都被雨水打湿，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你...怎么来了？黎明惊讶得忘了让人进门。

冥岚上下打量他——凌乱的家居服，没梳理的头发，鼻梁上罕见的眼镜，还有因发烧而泛红的脸颊——嘴角慢慢扬起：哇哦，居家版学霸。

黎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形象，慌忙推了推眼镜：我...我感冒了...

看出来了。冥岚晃了晃手中的文件夹，给你送笔记和作业。能让病号进门吗？外面挺冷的。

黎明赶紧侧身让路。冥岚进门后好奇地环顾四周——整洁的客厅，满墙的书架，钢琴上摆着的几张家庭照。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和他自己家那种运动风截然不同。

你爸妈呢？

出差了。黎明倒了杯热水给他，下周才回来。

冥岚皱眉：那你一个人生病在家？

又不是小孩子。黎明接过文件夹，谢谢你的笔记。

冥岚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在沙发上坐下：今天讲的新课挺难的，要不要我给你讲讲？

黎明挑眉：你？给我讲课？

怎么，瞧不起人啊？冥岚假装生气，我今天可是认真听讲了。

看着冥岚难得一本正经的样子，黎明忍不住笑了：好啊，讲讲看。

接下来的半小时，冥岚用自己理解的方式复述了数学课内容，虽然不够系统，但角度新颖，甚至有些解法比老师的更简洁。黎明惊讶地发现，冥岚的思维方式确实与众不同。

怎么样？讲完后，冥岚期待地问。

还不错。黎明点点头，就是跳步太多，一般人跟不上。

冥岚得意地笑了：但你跟上了，对吧？他伸了个懒腰，饿不饿？我看你冰箱里有什么能做的。

你会做饭？黎明怀疑地看着他。

简单的还行。冥岚已经走向厨房，生病的人喝粥最好了。

黎明想阻止，但浑身无力，只好靠在厨房门框上看冥岚忙碌。高大的男生在他家小厨房里显得有些局促，但动作却出奇地熟练——淘米、切姜丝、调节火候，一气呵成。

经常做？黎明忍不住问。

冥岚头也不回：我妈是护士，经常值夜班。我爸...不在家，所以我从小就得自己解决吃饭问题。

这是冥岚第一次提及家庭情况。黎明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沉默。

粥煮好后，冥岚盛了一大碗，还特意撒了点葱花。尝尝看。

黎明小心地尝了一口。简单的白粥，但因为火候恰到好处，米粒软而不烂，姜丝驱散了感冒带来的寒意，温暖从胃部扩散到全身。

好吃。他由衷地说。

冥岚笑了，伸手拂去黎明嘴角的米粒：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这个自然而亲昵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冥岚的手指停在黎明唇边，像是被施了定身术。黎明能清晰地看到他琥珀色瞳孔中自己的倒影，能闻到他身上雨水混合着薄荷的气息。

我...我自己来。黎明慌忙后退，差点打翻粥碗。

冥岚收回手，咳嗽一声掩饰尴尬：那个...我该回去了，还有训练。

黎明低头喝粥，不敢抬头看他，谢谢你的笔记...和粥。

明天再来看你。冥岚走到门口，又回头补充，记得吃药。

门关上后，黎明长舒一口气，发现自己心跳快得不像话。他摸了摸刚才冥岚触碰过的嘴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指尖的温度。

第二天，黎明的烧退了，但咳嗽加重了。冥岚如约而至，这次带了妈妈做的蜂蜜柠檬和课堂笔记。他们一起复习功课，看了一部电影，还打了会儿游戏，像真正的朋友那样轻松相处——如果忽略那些时不时出现的微妙时刻的话。

第三天黎明返校时，发现自己的课桌一尘不染，笔记整齐地码放在抽屉里。冥岚假装没看见他疑惑的目光，但嘴角的笑意出卖了他。

谢谢。黎明小声说。

冥岚挑眉：谢什么？我只是怕你回来后又找借口不给我补课。

黎明抿嘴笑了，知道这是冥岚式的不客气。

十月底的数学竞赛前夜，冥岚训练到很晚。第二天早上，他发现自己的课桌抽屉里多了一盒薄荷糖和几张写满解题技巧的便签。便签上的字迹清秀工整，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竞赛结束后，冥岚兴奋地告诉黎明，最后一道大题正好用了便签上的方法。绝对能拿奖！他一把抱住黎明转了个圈，引来周围同学惊讶的目光。

黎明红着脸挣脱：公共场合...

怕什么？冥岚满不在乎地搂住他的肩膀，咱们可是最佳搭档。

就在这时，一个女生路过，小声对同伴说：看，又是他们俩...论坛上说的果然没错...

黎明身体一僵，迅速与冥岚拉开距离。冥岚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黎明低头收拾书包，该去上课了。

接下来的几天，黎明变得异常安静。他不再和冥岚一起吃午饭，放学后也找借口不参加补习。冥岚追问了几次，都被他用快期中考试了要复习搪塞过去。

周五放学后，黎明独自留在教室整理笔记。突然，一本笔记本被重重拍在他的桌上。

解释一下。冥岚站在桌前，脸色阴沉，这是什么？

黎明抬头，看到那是一个校园匿名论坛的页面截图，标题赫然写着《高一那对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里面详细描述了他们的各种亲密互动，甚至附上了照片——一起喂猫、篮球赛后拥抱、冥岚送黎明回家...

无聊的谣言而已。黎明移开视线，不用理会。

所以你最近躲我就是因为这个？冥岚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你居然在乎这些闲话？

黎明握紧手中的笔：不是在乎...只是...

只是什么？冥岚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告诉我，黎明。你到底在想什么？

黎明抬头，对上冥岚炽热的目光。他想说我怕影响你的名声，想说我们这样不正常，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放开我。

冥岚没有松手，反而俯身逼近：不。除非你告诉我实话。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黎明能闻到冥岚身上熟悉的薄荷香气，能看到他睫毛投下的细小阴影，甚至能数清他鼻梁上的小雀斑。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跳彻底失控。

我...黎明刚要开口，冥岚突然用力过猛，扯开了他的衬衫领口。

一颗小巧的心形胎记暴露在锁骨上方，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冥岚的目光瞬间被吸引，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

黎明趁机挣脱，慌乱地整理衣领：够了！别再这样了！

冥岚罕见地没有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目光复杂地看着黎明逃也似的离开教室。

那天晚上，冥岚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再次扯开黎明的衣领，但这次他没有停下，而是俯身吻上了那颗心形胎记...他猛地惊醒，发现自己浑身是汗，心跳如鼓。

窗外，秋雨轻轻敲打着玻璃，像极了那个他冒雨给黎明送笔记的下午。冥岚抹了把脸，意识到一个无法再逃避的事实——他喜欢黎明，远超过朋友的喜欢。

而此刻，黎明正坐在书桌前，盯着手机里偷拍的冥岚照片发呆。屏幕上，阳光下的少年笑得肆意张扬，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整个夏天的光芒。

他轻轻触碰屏幕，又迅速锁上手机，像是怕被谁发现这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数学竞赛成绩公布的当天，黎明早早到了学校。公告栏前还空无一人，他迅速扫视获奖名单，在二等奖的位置看到了冥岚的名字。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比自己得奖还要高兴。

回到教室，他从书包里拿出一盒进口薄荷糖和一张写着的卡片，悄悄塞进冥岚的课桌。这一个月来，尽管表面疏远，他还是会定期给冥岚送些小东西——有时是解题技巧，有时是提神零食，每次都趁没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