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长或短的小短篇儿 第20章 名为青春的爱恋（六）

又给岚哥送温暖啊？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黎明猛地回头，看到王浩倚在门框上，一脸了然的表情。他是冥岚的篮球队友，也是少数知道他们补习关系的人之一。

只是...黎明推了推眼镜，试图找个合理的解释。

放心，我不会说的。王浩走进来，压低声音，不过你们到底怎么了？岚哥最近训练时跟吃了火药似的，昨天差点和队友打起来。

黎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课本边缘：没什么...他得奖了，应该会好点。

希望吧。王浩摇摇头，对了，下周班级旅行，你参加吗？

黎明这才想起班主任上周提到的旅行——去郊外山庄住一晚，体验农家乐。他原本打算请假，但想到冥岚可能会去...

可能吧。他含糊地回答。

上课前，同学们陆续到来。冥岚一进门就看到了桌上的薄荷糖和卡片，眼睛一亮，随即环顾教室，目光锁定在黎明身上。黎明假装没看见，低头看书，但余光注意到冥岚小心翼翼地收起卡片，剥了颗糖丢进嘴里，嘴角微微上扬。

一整天，他们都没有直接交流，但黎明的注意力始终无法从冥岚身上移开。他看到冥岚时不时摸一下口袋里的卡片，看到他在老师提问时罕见地举手回答，还看到他课间偷偷往自己这边瞥了好几眼。

放学后，黎明正准备离开，班长叫住了他：旅行名单最后确认，你去吗？房间按学号分，你和冥岚一间。

黎明的手指僵住了：能换吗？

怎么了？班长疑惑地问，你们不是关系挺好的吗？

没有...黎明犹豫了一下，算了，就这样吧。

回家的路上，他不断想象着和冥岚独处一室的尴尬场景。自从那次扯开衣领的事件后，他们几乎没说过话，现在却要共处一室整整一晚...

旅行当天，秋高气爽。大巴车上，黎明特意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用书包占住旁边的座位。冥岚最后一个上车，扫视一圈后，径直走到黎明旁边。

这里有人吗？他指着空位问。

黎明摇摇头，把书包抱在胸前。冥岚坐下时，手臂不可避免地碰到他的，那股熟悉的薄荷气息让黎明心跳加速。整个车程，两人都假装看窗外风景，但黎明的注意力全在身旁那个温暖的存在上。

山庄比想象中豪华，每个房间都是标准双人间。放下行李后，同学们三五成群地去周围探险。黎明本想留在房间看书，却被班长硬拉去参加集体活动。

别这么不合群嘛，班长小声说，冥岚都去了。

黄昏时分，他们在空地上烧烤。冥岚自然而然地接过烤肉的活，动作熟练地翻动着肉串。黎明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个忙碌的身影。

不去帮忙？张瑶突然坐到他旁边，听说你们最近闹矛盾了？

黎明摇摇头：没什么矛盾...只是...

因为论坛那些帖子？张瑶了然地问，别在意那些闲言碎语。岚哥根本不在乎，你干嘛往心里去？

黎明没有回答。问题不在于别人怎么说，而在于那些帖子揭露了一个他不敢面对的事实——他对冥岚的感情，确实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畴。

烧烤结束后是篝火晚会。冥岚被推举出来表演，他即兴来了段街舞，矫健的身姿在火光中格外耀眼。黎明坐在人群边缘，看着那个光芒四射的少年，胸口泛起一阵酸涩的疼痛。

晚会结束已近十一点。回到房间时，冥岚先去洗澡，黎明则坐在床边假装看书。水声停止后，冥岚擦着头发走出来，只穿了条运动裤，上半身的水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黎明迅速移开视线，喉咙突然发干。他抓起换洗衣物冲进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才冷静下来。

洗完澡出来，冥岚已经关灯躺下了。黎明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床边，刚躺下就听到冥岚的声音：晚安，学霸。

...晚安。他小声回应。

半夜，黎明被一阵窸窣声惊醒。睁开眼，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冥岚的床上，头枕着对方的手臂，一条腿还搭在冥岚腰上。更糟的是，冥岚也醒了，正睁大眼睛看着他。

我...我不是故意的！黎明慌忙后退，差点滚下床。

冥岚一把拉住他：小心！他的声音因刚睡醒而低沉沙哑，你...梦游了？

黎明这才想起自己偶尔会有梦游的问题，但已经很久没发作了。他羞愧得无地自容：对不起，我这就回去...

等等。冥岚打开床头灯，暖黄的光线填满了房间，你刚才在哭。

黎明这才注意到自己脸上确实有泪痕。他不记得梦到了什么，但胸口还残留着梦中的悲伤。

做噩梦了？冥岚的声音出奇地温柔。

黎明摇摇头，不知该如何解释。冥岚叹了口气，拍拍身边的空位：躺下吧，就这样睡。万一又梦游掉下床怎么办？

不...不用了...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冥岚挑眉，还是说...你怕控制不住自己？

这个挑衅让黎明抿紧了嘴唇。他赌气般躺回冥岚身边，刻意保持距离，但床就那么宽，两人的手臂还是不可避免地贴在一起。

睡吧。冥岚关掉灯，明天还要早起。

黑暗中，黎明能清晰地听到冥岚的呼吸声，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跳快得不像话，生怕对方会听到。

黎明。冥岚突然轻声唤道。

为什么躲着我？

这个问题直击心脏。黎明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回答：我没有...

撒谎。冥岚翻了个身，面对着他。即使黑暗中，黎明也能感受到那灼热的目光，是因为那些帖子吗？你就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

黎明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确实在意，但不是因为怕被嘲笑，而是怕冥岚会因此疏远他——就像他现在做的一样。

睡吧。最终，他只能这样逃避。

冥岚没有再追问，但黎明能感觉到他的失望。两人背对背躺着，中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第二天回程的大巴上，他们依然坐在一起，但比来时更加沉默。黎明靠在窗边假寐，冥岚则戴着耳机看窗外，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氛围。

回校后，他们的关系降到了冰点。冥岚不再主动搭话，黎明也埋头学习，仿佛对方不存在。但黎明注意到，冥岚的训练量增加了一倍，经常一个人在球场练到深夜；而他自己则开始熬夜学习，眼睛下的黑眼圈越来越明显。

期中考试前夕，班上转来一个女生叫林小雨。她活泼开朗，很快融入了集体。让黎明意外的是，她似乎对自己特别热情，经常找各种借口搭话。

她喜欢你吧？张瑶调侃道，都这么明显了。

黎明不置可否。他并不讨厌林小雨，但也谈不上喜欢。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或许...一段的关系能帮他摆脱对冥岚的异常情感？

周五放学后，林小雨在走廊拦住了他：黎明，周末能帮我补习一下数学吗？我请你喝咖啡。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黎明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咖啡厅里，林小雨滔滔不绝地讲着班级趣事，黎明则心不在焉地应付着。他的目光不时瞟向窗外，仿佛在期待某个身影突然出现。

黎明，林小雨突然认真起来，其实...我喜欢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这个直白的告白让黎明愣住了。他应该高兴才对——林小雨漂亮、开朗，是男生们追捧的对象。但此刻，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一张脸，带着痞笑和琥珀色的眼睛...

我...他刚要回答，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窗外走过。冥岚背着篮球包，正巧看向咖啡厅内。两人的目光隔着玻璃相遇，冥岚的表情瞬间凝固。

下一秒，他转身就走，步伐快得像在逃离什么。

那是冥岚吧？林小雨好奇地问，你们不是好朋友吗？怎么不打招呼？

我们...最近有些矛盾。黎明勉强回答。

林小雨了然地点点头：因为论坛那些帖子？别在意啦，他们就是嫉妒你们关系好。她顿了顿，所以...刚才的问题，你的答案是？

看着林小雨期待的眼神，黎明深吸一口气：...好。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也许只是为了逃避那个越来越无法忽视的事实。

周一返校，黎明和林小雨在一起的消息已经传遍全班。同学们反应各异，有祝福的，也有惊讶的。冥岚直到第一节课快开始才出现，眼下挂着明显的黑眼圈，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烟味——这很不寻常，因为他向来讨厌抽烟。

一整天，冥岚都异常安静，甚至没怎么和队友说笑。放学后的训练时间，黎明留下来值日，透过窗户能看到球场上的冥岚比平时更加凶狠，几次犯规差点引发冲突。

岚哥今天吃错药了？一个队员小声嘀咕。

训练结束后，黎明收拾好教室准备离开，突然听到更衣室方向传来一声巨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更衣室里一片狼藉，一个储物柜的门凹了进去，地上散落着各种物品。冥岚站在中央，拳头还在滴血，胸口剧烈起伏。

冥岚？黎明小心翼翼地问。

冥岚猛地转身，眼睛通红：满意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黎明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装什么傻！冥岚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先是莫名其妙疏远我，现在又和那个女生...你到底想干什么？

黎明从未见过这样的冥岚——愤怒、失控，眼里闪烁着受伤的光芒。他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难道要他说因为我喜欢你，怕你知道后会厌恶我？

我和谁在一起...关你什么事？最终，他选择了最伤人的回答。

冥岚的手松开了，眼中的怒火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黎明从未见过的空洞：你说得对...不关我的事。

他弯腰捡起背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更衣室。黎明站在原地，感觉胸口像是被挖空了一块，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那天之后，他们彻底陷入了冷战。冥岚申请换了座位，训练也经常缺席；黎明则把自己埋进题海，试图用学习麻痹自己。只有张瑶和王浩知道，他们每天都会装作不经意地打听对方的消息。

他今天又没来上课。张瑶小声告诉黎明，听王浩说，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打游戏，连训练都不去了。

黎明握笔的手指微微发白：...不关我的事。

嘴硬。张瑶翻了个白眼，你们俩简直了，明明在乎得要死，偏要装陌生人。

黎明没有反驳，因为他知道张瑶说得对。每晚睡前，他都会翻出手机里偷拍的冥岚照片，看着那个阳光般耀眼的少年，胸口泛起一阵阵钝痛。

期中考试前一天晚上，黎明在图书馆复习到很晚。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裹紧外套往家走，突然听到小巷里传来打斗声。

装什么清高？一个陌生的男声讥讽道，谁不知道你和那个学霸的事？

黎明的心一沉，悄悄靠近声源。昏暗的路灯下，三个社会青年围着一个人——即使只看背影，黎明也能认出那是冥岚。

再说一遍试试？冥岚的声音冷得像冰。

哟，生气了？另一个青年挑衅道，难道论坛上说的都是真的？你们真的——

话音未落，冥岚的拳头已经挥了出去。一场混战随即爆发。冥岚虽然身手不错，但以一敌三还是很快落了下风。

黎明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冲了出去：住手！

所有人都愣住了。冥岚转头看他，嘴角挂着血迹，眼里满是难以置信：走开！这不关你的事！

哟，说曹操曹操到。为首的混混吹了个口哨，学霸来救他的小情人了？

黎明从没打过架，但此刻他只想让这些人闭嘴。他抄起路边的半截木棍，挡在冥岚面前：滚，不然我报警了。

黎明，你...冥岚的声音有些发抖。

混混们对视一眼，最终骂骂咧咧地离开了。确认他们走远后，黎明的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冥岚一把扶住他：你疯了吗？万一他们有刀怎么办？

那你呢？黎明抬头瞪他，为什么要招惹这些人？

冥岚别过脸：他们先挑衅的...说了一些难听的话...

关于你的话。黎明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了未尽之言。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原来冥岚是在为他打架。

伤得重吗？黎明轻声问，伸手想碰冥岚嘴角的伤口。

冥岚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触碰：不严重...谢谢你来帮我，但...你还是回去吧。林小雨会担心的。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黎明头上。他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一种难以名状的愧疚感涌上心头。

我送你回家。他坚持道。

冥岚摇摇头，转身要走：不用了，我...

话没说完，他突然晃了一下，扶住墙才没摔倒。黎明这才注意到他额头上也有伤，可能是被什么钝器击中了。

你脑震荡了！黎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必须去医院。

冥岚想挣脱，但头晕得厉害，只能靠在黎明肩上：...随便你。

出租车上，冥岚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脸色苍白得可怕。黎明偷偷握住他的手，发现冰冷得不像话。

为什么要这样...他小声问，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冥岚微微睁开眼：什么样？

疏远所有人...不好好训练...甚至和混混打架...黎明的声音有些发抖，这不像你。

冥岚沉默了很久，久到黎明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就在出租车即将到达医院时，他听到冥岚几不可闻的低语：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没有你的生活。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黎明紧锁的心门。他紧紧握住冥岚的手，生怕一松开对方就会消失。

在医院明亮的灯光下，他们第一次真正看清了彼此的心意——尽管谁都没有说出口，但那份感情已经强烈到无法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