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长或短的小短篇儿 第15章 山海异闻（三）

黎明接过玉片，触感冰凉而温润，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脉动。他仔细端详着上面的纹路——那不是简单的雕刻，而是某种立体的地形图，山脉起伏、河流蜿蜒，甚至能看到微小的森林和湖泊。

这是...微缩景观？黎明抬头看向冥岚，怎么做到的？

冥岚的手指轻轻拂过玉片表面：不是人为雕刻，是自然形成的。《山海图》记载了所有异兽栖息地和灵气节点，共三十六片，这是其中之一。

灵气节点？黎明皱眉，像祖父地图上标记的那些？

冥岚点头，指向墙上大地图的一个红点：比如这里，云雾山，就是一个节点。文文兽栖息在那里不是偶然。他的手指划过几个相邻的红点，节点之间相互连接，形成网络，维持着两个世界的平衡。

两个世界？黎明感到一阵眩晕，今天接收的信息量太大了。

冥岚突然抓住他的肩膀：有人来了。

远处传来铁门被推开的声音，然后是几个人的脚步声。冥岚迅速关掉黎明的手机灯，拉着他躲到一排标本柜后面。

烛龙的人，冥岚在黎明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他们一直在监视这地方。

透过柜子缝隙，黎明看到三个黑衣人走进实验室。为首的是个高挑女子，黑色皮衣衬托出姣好身材，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她环顾四周，冷笑一声。

又被抢先了，她的声音冷冽如刀，搜，看还有什么线索。

两个手下开始翻箱倒柜。女子则走到工作台前，拿起祖父的笔记翻看。

白泽...她念出这个词，语气中充满恨意，这次不会让你得逞了。

黎明感到身边的冥岚身体微微绷紧。他悄悄看去，发现冥岚的眼中金色更浓了，在黑暗中像两盏小灯。

一个黑衣人突然喊道：首领，盒子被打开了！《山海图》残片不见了！

女子猛地合上笔记：果然...是白泽拿走的，还是...她眯起眼睛，突然转向黎明和冥岚藏身的方向，出来吧，躲躲藏藏不是白泽大人的风格。

冥岚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出去。黎明犹豫片刻，也跟着站了出来。

好久不见，赤练。冥岚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冷淡，烛龙现在派你这种小角色出来办事了？

被称为赤练的女子脸色一变，随即又挂上冷笑：白泽大人记性真好。不过...她的目光移向黎明，这位就是黎青山的孙子？没想到您亲自当起保姆来了。

冥岚不动声色地挡在黎明前面：废话少说。回去告诉你主子，想收集《山海图》残片唤醒钟山之神？痴心妄想。

赤练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鞭身泛着诡异的红光：我倒想看看，传说中的白泽还剩几分本事！

鞭子如毒蛇般袭来，冥岚推开黎明，折扇展开，精准地格挡住鞭子。两者相碰，竟发出金属撞击般的声响，火花四溅。

冥岚对黎明喊道，去我研究所，密码你知道！

黎明犹豫间，两个黑衣人已向他扑来。冥岚折扇一挥，一道无形气浪将两人击飞。赤练趁机又是一鞭，这次冥岚没完全躲开，鞭梢在他左臂留下一道血痕。

冥岚！黎明惊呼。

快走！冥岚喝道，同时从怀中掏出一把符纸抛向空中。符纸燃烧起来，化作数十只火鸟扑向赤练三人。

黎明咬牙转身跑向出口。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赤练的怒骂。他冲上楼，刚出大门，整栋房子突然剧烈震动，地下室方向传来爆炸声。

冥岚！黎明想往回跑，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开。烟尘中，冥岚的身影缓步走出，除了左臂的伤，看起来并无大碍。

我说了，去我研究所。冥岚拉起黎明就跑，他们很快会追来。

冥岚的研究所在城郊一栋不起眼的老楼里。外表破旧，内部却别有洞天。黎明输入密码进门后，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整个楼层被打通，形成一个巨大的图书馆兼实验室。四壁书架上摆满古籍，中央是几个大型工作台，上面摆放着各种文物和现代仪器。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悬挂的一幅巨大拼图，由数十块玉片组成，图案正是《山海经》描绘的世界。

这就是...你的研究？黎明环顾四周，注意到角落里还有一个青铜丹炉，正冒着淡淡青烟。

冥岚锁好门，走到一个柜子前取出医药箱：坐，我给你看些东西。

他先简单处理了自己手臂的伤，然后带黎明来到一个投影仪前。打开后，墙上显示出《山海经》的各种版本和注释。

《山海经》不是神话，冥岚调出几张照片，是各种奇异生物的模糊影像，而是上古时期的地理志异。记载的都是真实存在的生物和地点。

他指向墙上的玉片拼图：完整的《山海图》是那个世界的导航图，也是封印。三十六片玉片分散各处，维持着两个世界的平衡。

黎明想起手中的玉片，掏出来问：这是其中之一？

冥岚点头：你祖父保管的这一片记载了东部山川。烛龙想收集所有玉片拼成完整地图，找到通往钟山的路径，唤醒钟山之神。

为什么是我祖父？黎明追问，他到底是什么人？

冥岚沉默片刻，走到窗前。月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银边。

你祖父是守秘人的一员，他最终开口，一个古老组织，世代守护《山海经》的秘密，防止两个世界通道被打开。

他转身面对黎明，摘下金丝眼镜。在月光下，他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金色，瞳孔竖直如猫科动物。

而我，确实如你所猜，是《山海经》记载的白泽。

黎明虽然已有预感，但亲眼证实还是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他下意识后退一步：你...真的是神兽？

用你们的话说，是的。冥岚——或者说白泽——的声音变得空灵，黄帝时期，我与人类立约，守护两个世界的平衡。历代以不同人形行走人间，这一世我叫冥岚。

黎明脑中闪过无数记忆碎片——冥岚对古籍的异常熟悉、他超凡的身手、那把神奇的折扇...一切都有了解释。

所以...你接近我是因为祖父？

冥岚摇头：不全是。我确实在考古系认识你，那是巧合。但后来发现你是黎青山孙子，而烛龙已经开始监视你...他叹了口气，我决定保护你。

黎明突然想到什么：祖父笔记说白泽现世，计划可以开始了...什么计划？

冥岚的表情变得复杂：你祖父相信，与其永远防守，不如主动行动。他想找到一种方法永远封印两个世界的通道。他指向黎明手中的玉片，这就是计划的关键。

黎明指着自己，难以置信，我能做什么？我只是个普通地理学家！

冥岚走近，双手按住他的肩膀：不，黎明，你一点也不普通。你祖父选择你继承这一切是有原因的。

就在这时，警报声突然响起。冥岚脸色一变：他们找到这里了。

冥岚迅速行动起来。他按下墙上的一个隐蔽按钮，整个研究所的灯光变为暗红色。

烛龙的人能追踪玉片灵气，他边说边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古旧竹简，我们得马上转移。

黎明帮忙收拾必需品，心中却乱作一团。短短几天，他的世界观被彻底颠覆——好友是神兽化身，祖父是秘密组织成员，而他自己似乎也卷入了某种古老使命。

拿着这个。冥岚将竹简塞给黎明，《山海经》最原始的版本之一，上面有你祖父的注释。

黎明翻开竹简，发现里面不仅有文字，还有一些奇异符号。在描述白泽的部分旁边，祖父用红笔写着：白泽现，劫数起，唯血脉可持钥启封。

血脉...是指我吗？黎明抬头问。

冥岚点头，正想回答，大门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面墙震动起来，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

来不及了，冥岚拉起黎明向后门跑去，跟我来！

他们穿过一条狭窄通道，来到楼后的停车场。冥岚的车就停在那里，但两人刚接近，四周突然亮起刺眼的灯光。

跑不掉的，白泽大人。赤练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来，整个区域都被我们封锁了。

十几个黑衣人从暗处走出，将两人团团围住。赤练站在一辆车顶，长鞭在手，得意地笑着。

冥岚将黎明护在身后，低声道：等会我制造混乱，你带着玉片和竹简跑。去城南老街的古今书店，找老板徐福，说白泽遣来

那你呢？黎明抓紧玉片。

我自有办法脱身。冥岚的眼中金光大盛，记住，玉片绝不能落入他们手中。

说完，他不等黎明回应，突然跃起三米高，折扇展开，无数银光如雨点般射向四周。黑衣人纷纷躲避，阵型大乱。

冥岚在空中喝道。

黎明咬牙冲向缺口。赤练见状一鞭抽来，冥岚身形一闪，用折扇挡住，但鞭梢还是擦过黎明肩膀，顿时火辣辣地疼。

黎明忍住疼痛继续前冲，听到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他拐过几条小巷，确认没人追来后，拦了辆出租车。

去城南老街。他气喘吁吁地对司机说，同时检查怀中的玉片和竹简是否完好。

竹简上祖父的注释再次映入眼帘：唯血脉可持钥启封。黎明突然想起小时候祖父常说的话：明儿，我们黎家血脉特殊，你要记住...

出租车在夜色中穿行，黎明望着窗外闪过的城市灯光，感到自己正走向一个无法回头的命运转折点。而冥岚——不，白泽——的真实身份，祖父的秘密，还有烛龙的阴谋...这一切都等着他去揭开。

到了，小伙子。司机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黎明付钱下车，面前是一家古色古香的书店，招牌上写着古今书店四个褪色的大字。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门铃清脆作响，柜台后站起一个佝偻老人，满头白发，眼睛却亮得惊人。

徐福老先生？黎明试探地问，白泽遣我来。

老人的眼睛眯了起来，上下打量着黎明，目光在他手中的玉片上停留片刻，突然笑了：黎青山的孙子？终于等到你了。

古今书店内部比外观大得多，书架高至天花板，摆满了各式古籍。空气中飘着墨香与陈旧纸张的气息，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药味。

徐福绕过柜台，拉下店铺卷帘门，又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他转身时，黎明注意到老人走路几乎不发出声音，像是飘在地面上。

跟我来。徐福的声音沙哑却有力，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他领着黎明穿过几排书架，来到最里面的一扇小门前。门上有七把不同样式的锁，徐福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依次打开。

门后是一个圆形房间，四壁嵌满抽屉和小门，中央是一张红木圆桌。最引人注目的是天花板上绘制的星图，星辰位置会随着视线移动而变化，仿佛真实星空。

徐福指了指圆桌旁的椅子，自己则走向一个雕花柜子，取出茶具，你受伤了。

黎明这才注意到肩膀被赤练鞭子擦过的地方已经渗出血迹，染红了衬衫。疼痛此刻才清晰起来，像是有火在伤口燃烧。

她的鞭子淬了毒。徐福泡好一壶茶，倒出一杯深绿色液体推给黎明，喝下去，能中和毒性。

黎明犹豫地看着杯中诡异的液体。

徐福笑了：怕我下毒？如果我想害你，何必这么麻烦？他指了指黎明怀中的玉片，那是东部山川图，烛龙已经收集了十七片，还差十九片就能拼出通往钟山的完整路径。

黎明一惊：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