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长或短的小短篇儿 第15章 山海异闻（二）

云雾山的薄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林间空地上。黎明盯着冥岚的背影，手中的相机早已忘记按下快门。

你刚才叫他？黎明指向已经逃得无影无踪的黑衣人方向，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那不是《山海经》里记载的神兽吗？能说人话，通晓万物之情...

冥岚正蹲在那棵反舌木下，收集着文文兽留下的分泌物，闻言头也不抬：嗯，《山海经·西山经》有记载，黄帝巡狩至东海，白泽出，达知万物之情。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别愣着，帮我采集这些样本。

黎明走过去，却一把抓住冥岚的手腕：别转移话题！那些黑衣人为什么那么怕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冥岚终于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淡金色。他轻轻挣脱黎明的手，叹了口气：我是冥岚，你的大学同学，考古研究所的古文字专家，这些不都是真的吗？

但不是全部。黎明紧盯着他。

冥岚站起身，拍了拍沾在裤子上的树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黎明。现在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他指了指四周，重要的是，你祖父的研究是正确的。《山海经》记载的生物确实存在，这才是我们应该关注的。

黎明还想追问，一阵奇异的嗡鸣声突然从头顶传来。两人抬头，看见十几只文文兽盘旋在空中，它们分叉的尾巴发出淡绿色的光，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

它们在交流...黎明忘记了刚才的疑虑，职业本能让他立刻举起相机，这种生物行为从未被记录过！

冥岚的表情却突然严肃起来：不，它们在示警。他猛地转身，望向密林深处，有东西过来了。

地面开始轻微震动，远处传来树木断裂的声响。冥岚迅速将采集的样本塞进背包，一把拉住黎明：跑！现在！

两人沿着来路狂奔，身后的震动越来越近。黎明回头瞥了一眼，吓得差点绊倒——一头足有三米高、形似野猪却长着象牙的巨兽正撞开树木紧追不舍！

当康！冥岚边跑边喊，《山海经》里记载的瑞兽，见则天下大穰！但它不该这么暴躁！

瑞兽？！黎明气喘吁吁地跳过一根倒木，它看起来想踩死我们！

被控制了。冥岚突然刹住脚步，转身面对冲来的当康，烛龙的人擅长这个。你退后。

黎明还没来得及反应，冥岚已经展开那把折扇。扇面在阳光下泛出金属光泽，上面绘着复杂的符文。冥岚低声念诵着什么，扇子上的符文竟开始发光。

当康在距离他们十米处突然停下，巨大的蹄子不安地刨着地面。它发出痛苦的嘶吼，像是在与什么无形力量抗争。

别伤害它！黎明喊道，它只是被控制了！

冥岚没有回答，左手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迅速折成一个小人形状。他对着纸人吹了口气，然后抛向当康。纸人在空中自燃，化作一道金光没入当康额头。

巨兽发出一声长鸣，眼中的狂暴渐渐褪去。它看了看两人，突然转身冲回密林深处。

你...刚才做了什么？黎明瞪大眼睛。

一点小把戏。冥岚收起折扇，脸色有些苍白，我们得赶紧离开，烛龙的人能通过当康找到我们。

回程的路上，黎明不断偷瞄冥岚。这个和他同窗四载、共事多年的好友，突然变得如此陌生。那些符纸、咒语，还有黑衣人恐惧的之名...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问题太多了？冥岚突然开口，嘴角挂着惯常的温和微笑。

黎明点点头：从头到尾。首先，什么是烛龙？

一个古老组织，冥岚踢开挡路的树枝，他们相信《山海经》记载的生物拥有特殊力量，收集这些力量可以唤醒某种...存在。

某种存在？

烛龙，顾名思义。冥岚停下脚步，直视黎明的眼睛，《山海经》中记载的钟山之神，人面蛇身，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他们想唤醒的就是这个。

黎明感到一阵寒意：为什么叫？那不是他们崇拜的对象吗？

冥岚冷笑一声：人类总是喜欢用美好的名字掩盖丑陋的目的。他们自称，不过是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两人终于回到山脚停车处。冥岚刚要开车门，突然身体一晃，扶住车顶才没倒下。

你怎么了？黎明赶紧扶住他。

刚才的术法消耗有点大。冥岚勉强笑了笑，能麻烦你开车吗？

上车后，冥岚很快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黎明系好安全带，忍不住又问：最后一个问题...你真的只是冥岚吗？

冥岚没有睁眼，嘴角却微微上扬：名字只是个代号。重要的是，我永远是你的朋友。

回到城里已是傍晚。黎明本想送冥岚回家，却被他拒绝了。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冥岚在公寓楼下说，明天来我研究所，有些东西要给你看。

黎明回到家，满脑子都是今天的见闻。他洗了个热水澡，正准备休息，目光却落在书桌上的《山海经》上。祖父的笔记里提到过文文兽，那其他标注呢？

他翻开书页，仔细查看祖父留下的地图。除了云雾山，还有四个标记地点，最近的一个在城郊的老工业区，旁边写着二字。

《山海经·南山经》：有兽焉，其状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曰狌狌，食之善走。黎明喃喃念道，食之善走...吃了能跑得快？

他摇摇头，继续翻看。书后夹层里还有几张照片，大多是祖父在野外考察的合影。但有一张引起了黎明的注意——照片上是祖父站在一个石门前，门上刻着奇怪的符号，与冥岚折扇上的符文极为相似。

照片背面写着一个地址：青林巷17号。

黎明心跳加速。青林巷就在老城区，离这不远。他看了看表，晚上九点半。犹豫片刻，他抓起外套出了门。

青林巷是条狭窄的老巷子，两侧是上世纪的砖房。17号是一栋带小院的两层老楼，看起来久无人居。黎明试着推了推铁门，意外发现没锁。

院内杂草丛生，楼门却异常干净，像是最近有人来过。黎明摸出手机照明，轻轻推开门。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但地板上有新鲜的脚印。

有人吗？他小声呼唤，声音在空荡的房子里回荡。

没有回应。黎明顺着脚印来到地下室门前，门锁被破坏了。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地下室里整齐摆放着各种仪器和标本架，墙上贴满了《山海经》生物的素描和照片。这分明是个秘密实验室！最里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地图，上面标注着几十个红点，每个旁边都写着《山海经》中的生物名称。

祖父的工作室...黎明惊叹着走近中央的工作台。台面上摊开一本笔记，最新的一页写着：

确认白泽现世，计划可以开始了。烛龙已经找到唤醒钟山之神的方法，必须阻止。钥匙在——

笔记在这里中断，像是作者突然被中断。黎明翻看前面的内容，大部分是祖父对各种《山海经》生物的研究记录。但有一页引起了他的注意：

白泽化形为人，守护《山海经》之秘。历代以不同身份行走人间，通晓古今。当代化身名为——

名字部分被水渍晕染，无法辨认。但黎明的心跳越来越快。冥岚对《山海经》的了解、他超凡的身手、那把奇特的折扇...还有黑衣人称呼他的之名。

不可能...黎明自言自语，那只是神话...

不一定哦。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黎明猛地转身，手机光照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冥岚倚在门框上，脸色依然苍白但带着笑意。

你跟踪我？黎明皱眉。

冥岚摇摇头：感应到这里的灵气波动。没想到你找到了黎老的秘密实验室。他环顾四周，目光复杂，他比我想象的走得更远。

黎明指向笔记：这上面说的白泽...是你吗？

冥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工作台前，拿起一个木盒。盒子上刻着与石门上相同的符号。他轻轻抚过那些刻痕，盒子发出的一声轻响，自动打开了。

里面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片，上面刻着山川河流的图案。

《山海图》残片，冥岚轻声说，你祖父留给你的真正遗产。

这到底是什么？黎明问道。

冥岚终于看向他，眼中的金色在黑暗中微微发亮：一张地图，指向《山海经》世界的钥匙。烛龙想收集所有残片，唤醒钟山之神统治人间。他顿了顿，而你祖父...是我们这边的人。

我们？

自古以来，守护《山海经》秘密的人。冥岚将玉片递给黎明，现在，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