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指尖捻着那枚刚从茶杯里挑出的银针,银亮的针身已泛出青黑,如同淬了墨的冰棱。他垂眸看着杯中尚在袅袅升腾的热气,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眼底却无半分暖意。
“好茶。”他慢悠悠地将银针丢回茶碟,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碧螺春的鲜灵里混了‘牵机’的阴戾,倒像是给仙子披了件尸衣,有趣得紧。”
对面端坐的青衣修士脸色微变,端着茶盏的手指不自觉收紧:“沈道友说笑了,这可是昆仑特意备好的明前茶,怎会……”
“怎会有毒?”沈醉打断他,端起茶杯轻轻晃了晃,碧绿的茶汤里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黑影在扭曲,“牵机毒入茶汤,初尝只觉舌尖微麻,半个时辰后才会顺着血脉爬遍四肢百骸,届时筋脉如被万千虫蚁啃噬,丹田灵气逆行暴走,最后七窍流血而亡,死状可比坠崖的野狗难看多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像是在描述窗外飘落的一片雪花,可落在旁人耳中,却如寒冬腊月里被冰水浇透,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寒气。周围几个原本端着茶盏的修士手一抖,茶盏“哐当”落地,碎瓷溅起,茶水在光洁的白玉地砖上蜿蜒,像一道道丑陋的血痕。
那青衣修士额头已渗出细汗,强作镇定道:“沈道友莫要危言耸听,昆仑乃是仙道正宗,怎会容得下这等阴毒手段?许是……许是银针沾染了别的秽物?”
“哦?”沈醉挑眉,修长的手指在茶盏边缘轻轻敲击,“那不如劳烦道友饮下这杯‘秽物’?若是安然无恙,我沈醉当众自掌三十大板,再给昆仑赔礼道歉如何?”
他目光如炬,直直看向青衣修士,那眼神里没有怒火,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仿佛在看一只困在蛛网里的飞蛾,正饶有兴致地等着它挣扎到最后一刻。青衣修士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嘴唇嗫嚅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方才还挺直的脊背,此刻竟微微佝偻下去。
“不必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位身着灰袍、须发皆白的老者缓步走入。他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瓷和沈醉手中的茶盏,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沈小友果然好眼力,这杯茶,的确被动了手脚。”
沈醉抬眸看向老者,认得他是昆仑长老之一的玄水道人。传闻这位长老性情温和,修为却深不可测,在昆仑地位尊崇。他淡淡一笑:“玄水道长说笑了,这等粗浅伎俩,三岁孩童都能识破,哪里算得上好眼力?”
这话听似谦逊,实则带着刺。牵机毒无色无味,混在茶水中极难察觉,若非沈醉早年在毒瘴弥漫的十万大山里摸爬滚打过,对毒物的气息极为敏感,恐怕此刻早已中招。他这话,分明是在暗讽昆仑守卫松懈,连这等“粗浅伎俩”都防不住。
玄水道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叹了口气:“是昆仑失职,让沈小友受惊了。此事我定会彻查,给沈小友一个交代。”
“交代就不必了。”沈醉放下茶盏,站起身来。他身形挺拔,玄色衣袍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我只想知道,是谁这么心急,不等昆仑盛会开始,就要取我性命?”
他话音刚落,殿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个弟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声音颤抖:“长、长老!不好了!负责看管茶水的弟子……在柴房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众人皆是一惊。沈醉眼底寒光一闪,率先朝着殿外走去:“带我去看看。”
柴房位于昆仑主峰的西侧,偏僻而阴暗。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霉味扑面而来。只见那负责送茶的弟子倒在柴堆旁,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七窍处残留着暗红的血迹——正是牵机毒发作的迹象。
沈醉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尸体。死者衣衫整洁,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唯有指尖沾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黑色粉末。他用指甲刮下一点粉末,放在鼻尖轻嗅,眉头微蹙:“是‘断魂散’,比牵机毒烈上十倍,沾之即死。”
“也就是说,他刚下毒就被灭口了?”玄水道人脸色凝重,“凶手定是怕他暴露,才下此狠手。”
沈醉没有说话,目光在柴房里逡巡。柴房里堆满了干柴,角落里放着几个空水缸,地面上除了他们几人的脚印,还有一串模糊的女子脚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尸体旁,又悄然消失在柴房深处。
“这脚印……”玄水道人也注意到了,“看尺寸,不像是男子的。”
沈醉站起身,走到柴房深处,那里有一扇小小的后窗,窗棂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却有一处明显被擦拭过的痕迹。他探头向外望去,窗外是一片茂密的竹林,竹叶上还残留着几滴未干的露水。
“凶手是女子,从这里逃走的。”沈醉语气肯定,“她脚步轻盈,应该是练过缩骨功之类的轻身功夫,而且对昆仑的地形极为熟悉,否则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下毒、杀人、逃脱这一系列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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