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主峰的玉虚殿外,流云如碎玉般铺在青灰色的石阶上。沈醉指尖捻着半片刚落的梧桐叶,叶脉在他指腹间被碾成细碎的绿沫,就像他此刻眼底翻涌的寒意。
“沈道友,这昆仑玉酿可是三千年一开的冰髓所酿,寻常仙门弟子连闻都闻不到呢。”
说话的是崆峒派的长老魏长风,此人满脸堆笑,捧着酒壶的手却在袖摆下微微发颤。沈醉抬眼时,正撞见他瞳孔深处一闪而过的惊惧,像受惊的兔子藏在茂密的草叶里,偏要装作若无其事地啃食青草。
殿内觥筹交错,昆仑盛会已至第三日。各派修士脸上都挂着几分醺然,唯有沈醉面前的白玉酒杯始终未满。他看着魏长风将琥珀色的酒液斟入杯中,酒液里浮着细碎的金芒,在宫灯映照下像极了某种毒蛛吐出的丝。
“魏长老倒是慷慨。”沈醉的声音带着玉石相击的冷脆,他指尖在杯沿轻轻一点,杯身顿时覆上一层薄霜,“只是在下近日修炼出了些岔子,怕是无福消受这等佳酿。”
魏长风的笑容僵在脸上,端着酒壶的手猛地一沉,酒液溅在青玉案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那痕迹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紫光,像极了南疆毒沼里滋生的腐草。
“沈道友这是哪里话,”魏长风强笑道,“我辈修士相聚不易,当浮一大白才是。”他说着又要去斟酒,手腕却被沈醉一把扣住。
沈醉的指尖冰凉,力道却重得惊人,仿佛铁钳一般嵌进魏长风的皮肉里。“魏长老可知,‘牵机引’入喉时,会先化作金芒诱人饮下,半刻后便会顺着血脉爬遍全身,让修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筋骨一寸寸化为脓水?”
魏长风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豆大的冷汗顺着额角滚下来,砸在青玉案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沈道友……说笑了,这……这怎么会是牵机引……”
沈醉冷笑一声,反手将那杯酒泼在殿角的铜鹤香炉上。酒液触到铜壁的瞬间,竟“滋啦”一声冒出黑烟,原本光洁的铜面迅速溃烂,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窟窿,那窟窿里还残留着几缕蠕动的血丝,看得周围几位修士倒吸一口凉气。
“说笑?”沈醉缓缓松开手,魏长风的手腕上已留下五道青紫的指印,“魏长老觉得,用牵机引招待客人,是昆仑的待客之道,还是崆峒派的独门礼数?”
殿内的喧闹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魏长风身上。昆仑掌门玄清真人眉头紧锁,拂尘在袖中捏得死紧:“魏长老,沈道友所言是否属实?”
魏长风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他偷眼去看殿内西侧的位置,那里坐着几个面生的修士,此刻正用淬了毒般的眼神盯着他,那眼神里的威胁像毒蛇的信子,舔得他后颈发凉。
沈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几个修士穿着不起眼的灰布道袍,腰间挂着的玉佩却是同一款式——墨玉雕刻的九头蛇,蛇眼处嵌着血红的玛瑙。他心中一动,这玉佩的样式,倒是与三年前覆灭的邪教“血影教”信物有七分相似。
“看来魏长老背后,还有人撑腰。”沈醉慢悠悠地捡起地上的梧桐叶,叶片上的纹路在他眼中渐渐清晰,“只是不知这撑腰的,是藏在暗处的老鼠,还是敢光明正大跳出来的跳梁小丑。”
话音刚落,西侧那几个灰袍修士突然起身,为首一人冷笑:“沈醉,休要在此搬弄是非!魏长老不过是失手错拿了酒,你却要小题大做,莫非是想借机扰乱昆仑盛会?”
“哦?”沈醉挑眉,“错拿的酒里,会恰好掺了牵机引?这位道友怕不是把我们都当成了三岁孩童。”
那灰袍修士脸色一沉,猛地一拍桌子:“放肆!昆仑圣地岂容你撒野!”他手掌落下的瞬间,几道黑影从殿梁上飞射而下,手中短刃泛着幽蓝的光,直取沈醉心口。
沈醉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飘到殿柱旁,指尖弹出三枚银针,精准地钉在黑影的手腕上。那银针上淬了特制的麻药,黑影顿时惨叫一声,短刃脱手落地,手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像是灌满了铅水。
“雕虫小技。”沈醉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目光扫过那几个灰袍修士,“既然来了,何必藏藏掖掖?不如让大家看看,你们这血影教的余孽,是怎么在昆仑撒野的。”
“血影教”三个字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三年前那场正邪大战,血影教被十大仙门联手剿灭,教主血无常自爆而亡,所有人都以为这邪教早已烟消云散,没想到竟还有余孽潜伏在昆仑盛会中。
那为首的灰袍修士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咬牙道:“胡说八道!我等乃是散修联盟之人,与血影教毫无瓜葛!”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令牌上刻着“散修”二字,边缘却隐隐有血迹渗出。
沈醉看着那令牌,突然笑了。他的笑声里带着冰碴子,听得人头皮发麻:“散修联盟的令牌,用的是北海玄铁,你这令牌却是南疆的阴槐木所制,上面还残留着血影教特有的‘蚀骨香’,当真是把我们都当成了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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