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风卫的出现让井生更加谨慎,他深知这些皇家暗探手段狠辣、眼线遍布,一旦身份暴露,不仅前功尽弃,自身性命难保,更会牵连无数。他屏住呼吸,悄然退出府衙,每一步都落得极轻,如同夜行的狸猫,迅捷地融入廊柱的阴影之中。他藏身于暗处,心跳如鼓,脑中飞速盘算着安全接触周知府的万全之策。强行闯入府衙无异于自投罗网,必然惊动巡风卫;投递匿名书信风险同样巨大,不仅难以取信于这位素未谋面的知府,更可能被其视为细作或宵小之徒,引来雷霆手段的追查和处置。思来想去,唯一可行的路径,便是制造一个天衣无缝的契机——要么让周知府在某个情境下主动注意到自己这个不起眼的存在,要么精心策划一场看似纯属偶然的邂逅。唯有如此,才能在避开那些无处不在的窥探目光的同时,逐步赢得周知府的关键信任。
井生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周知府与师爷对话的片段,那句“堤上怪事频发”被反复提及,字字句句都透着不寻常。这,或许正是他苦苦寻觅的突破口!他当即决定,就从这诡异的堤坝怪事入手,先查清其中究竟隐藏着何等玄机。于是,他再次来到镇海堤附近,这一次,他观察得更为细致入微。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惊:庞大的堤坝工程处处透着难以言喻的邪异,被强征来的民夫们个个面黄肌瘦,形销骨立,他们的动作异常僵硬迟缓,仿佛被无形的沉重锁链捆绑着,每一步都迈得无比艰难;而工程本身更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土石缝隙间不断渗出污浊粘稠、色泽诡异的水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刺鼻、如同死鱼与烂泥混合般的腥腐恶臭。不仅如此,堤坝附近那些原本宁静的村庄,此刻也如同被瘟疫笼罩,凋敝不堪。村中青壮劳力尽数被强行拉走充役,大片良田荒芜,杂草丛生。更骇人的是,不少留守的村民也出现了种种匪夷所思的症状——浑身绵软无力,连走路都打晃;夜夜被狰狞恐怖的噩梦纠缠,惊叫连连;白日里则精神萎靡恍惚,目光呆滞,行动迟缓,如同失了魂魄的行尸走肉。
这绝非寻常的劳累过度所能解释!井生心中警铃大作,这分明是一种…被某种阴邪秽气侵蚀、污染的现象!他立刻高度警惕,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堤坝的每一个角落。很快,他注意到一个正在堤坝外围佝偻着身子、艰难捡拾枯枝败叶的老农。那人面色灰败,愁苦之色深深烙印在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如同刀刻斧凿般布满了额头,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绝望。井生快步上前,尽量放柔了语气问道:“老丈,我看您气色不佳,步履虚浮,可是身体有所不适?”
老农闻声,艰难地抬起头,深深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唉…是啊…小老儿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这些日子总觉得身上没半点力气,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晚上更是睡不安稳,一合眼就做那些吓死人的噩梦…村里好些人,都跟我一样啊…这…这怕不是…冲撞了海里的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咯…” 说着,他枯瘦的手指抑制不住地颤抖着,指向远处那波涛翻滚、仿佛潜藏着无尽恶意的海面,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
井生凝神细看老农的面相,只见其印堂处笼罩着一层明显的晦暗黑气,气息短促微弱,明显是邪气缠身的征兆;他不动声色地暗中催动袖中镇龙尺,一股微弱的感应传来——果然!老农身上缠绕着一丝极其微弱、却阴冷刺骨、与望海崖海底洞口所散发出的污秽邪气同源的气息!那气息如同冰冷的毒蛇,无声地盘踞在老农体内,正一点点蚕食着他的生机。是了!那海底洞口泄露的邪毒,已经开始如同瘟疫般悄然蔓延,无声无息地侵蚀着周边无辜的百姓!若不及早阻止,任由其扩散,后果不堪设想,必将酿成席卷整个陵州的滔天大祸!
井生心中有了计较,对老农温言道:“老丈,在下略通些岐黄之术,或许能为您缓解一二。”他假意伸手为老农诊脉,指尖看似随意地搭在其枯瘦的手腕上,暗中却悄然运转体内龙心石的一丝精纯力量,化作一道温暖柔和的暖流,小心翼翼地注入老农体内。那暖流如同初春拂过冻土的微风,所过之处,盘踞的阴冷邪气如冰雪般悄然消融。老农只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意瞬间从手腕蔓延至四肢百骸,浑身沉重的疲惫感和深入骨髓的不适感顿时减轻了大半,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连呼吸都变得前所未有的顺畅起来。
“哎呀!神了!真是神了!小先生!您…您真是活神仙下凡啊!”老农又惊又喜,原本黯淡无光的眼中瞬间迸发出强烈的希望之光,他激动得浑身颤抖,一把紧紧抓住井生的手,枯槁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生怕这救星消失。
井生轻轻抽回手,神色凝重道:“老丈,您这并非寻常病症,乃是沾染了地脉深处泄露出的污秽邪毒。光为您一人祛除,不过是杯水车薪,须得从这邪气的根源着手,方能救一村、一镇乃至一州之民。您可知知府周大人?他若知晓此地百姓正遭受如此邪毒之苦,想必不会坐视不理,定会彻查这堤坝的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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