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穹道争 第147章 残火归途，暗涌的新局

死寂，唯有自身魂火摇曳欲熄的微弱呼啸，以及剑骨内部传来的、不堪重负的细微碎裂声，是林默此刻唯一的感知。他拖着近乎散架的身躯，在迷宫般阴暗污浊的舰内通道中踉跄前行。每一步都牵扯着仿佛要撕裂魂灵的剧痛，那是强行催动寂灭丹气、硬撼浆湖污染、最后又承受了那场恐怖爆炸冲击所留下的深刻创伤。

核心引擎区的惊天爆炸余波尚未完全平息，整艘巡天戮罪舟的残骸仍在发出低沉的、痛苦的呻吟。更深处，那被激怒的“源灭之暗”意志如同受伤的太古凶兽，发出无声却震撼灵魂的咆哮，搅动着更加狂暴的能量乱流。此地绝不可久留。

林默的眼神依旧冰冷，混沌离火的光芒虽黯淡，却未曾熄灭。他强忍着几乎要吞噬意识的剧痛和虚弱，凭借着“启明”碎片最后残存的微弱指引，以及来时刻意记下的路径，艰难地向着舰外突围。

沿途，原本就混乱的污染能量因深处的异变而更加狂躁，但或许是因为“源灭之暗”的本体意志正专注于平息内部的混乱，或许是林默身上残留的寂灭气息和那场爆炸的余威暂时震慑了那些低级的污染造物，他的归途反而比来时“顺利”了许多——如果忽略掉每移动一寸都带来的钻心疼痛的话。

终于，前方出现了被炸开的维修竖井入口，以及更远处透过裂缝看到的、虚无星空的光芒。

林默没有丝毫犹豫，用尽最后力气攀爬而出，重新回到了那片布满星辰残骸的冰冷虚空。

回头望去，巡天戮罪舟那巨大的残骸静静地悬浮着，那个被炸开的缺口处依旧弥漫着不祥的能量余波，仿佛一个不断渗血的丑陋伤口。石磊的尸体，还有那块不知下落的巡天之心碎片，都已彻底埋葬在那片死亡的熔炉之中。

林默不再多看一眼，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星尘避难所那巨大的金属球体，艰难地飞去。

每飞行一段距离，都几乎要耗尽他残余的全部气力。魂火的疲惫和道种的刺痛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臂骨上，那道监视符印虽然因为石磊的死亡而彻底黯淡失效，但其造成的损伤和残留的灼痛感依旧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那熟悉的、混合着金属锈蚀和能量残渣气息的避难所入口，终于出现在眼前。

当他踉跄着穿过气密闸门，重新6踏上避难所内部那冰冷但相对“干净”的金属地面时，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他几乎要直接瘫倒在地。

但他强行稳住了身形，空洞的眼眶抬起，冰冷地扫视着前方。

果然，听到动静，早已有数十道身影聚集在了这条通往深处的通道入口处。为首的正是那个独臂独眼的赵莽，他身后跟着一群面色惊疑不定、眼神中充满了戒备、恐惧甚至是一丝隐藏不住野心的避难所居民。

显然，核心引擎区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以及石磊气息的彻底消失，早已通过某种方式被他们感知到了。

赵莽独眼死死地盯着伤痕累累、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仿佛下一秒就会散架的林默，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忌惮。他握紧了仅存的拳头，声音干涩而沙哑地开口，带着试探和无法掩饰的惊惧：“你……你竟然回来了？石老……石老他……”

林默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头，虽然重伤虚弱，但那混沌离火交织的目光却依旧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和压迫感。他打断了赵莽的话，声音沙哑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通道中：“石磊勾结外界，意图释放舰内污染，颠覆避难所，已被我亲手处决。”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人群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石老他……”

“处决？就凭你？”

“勾结外界？这怎么可能！”

“释放污染？他疯了吗？！”

惊呼声、质疑声、恐惧的窃窃私语声顿时响成一片。所有人看向林默的眼神都变了，充满了震惊、怀疑和更深的恐惧。

赵莽的脸色更是瞬间变得惨白，随即又因愤怒和某种计划被打乱的羞恼而涨得通红，他猛地踏前一步，厉声道：“放屁！你血口喷人！石老守护避难所万年，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一定是你！是你这个来历不明的怪物暗算了石老！说不定就是你引来了外面的敌人！”

他试图煽动人群，独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大家一起上！拿下这个凶手！为石老报仇！”

然而，他身后的人群却出现了一阵骚动和迟疑。石磊的突然消失和林默的话语带来的冲击太大，而且林默此刻虽然重伤，但那股手刃强者后残留的冰冷杀气和寂灭气息，依旧让他们本能地感到恐惧，不敢轻易上前。

林默冷漠地看着赵莽的表演，缓缓抬起了那只覆盖着归墟源血、此刻布满裂痕的右臂骨，虽然微弱却依旧凌厉的寂灭剑意开始在指尖凝聚。

“你想试试？”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冰冷，“试试我还能不能，再处决一个叛徒？”

赵莽的气息猛地一窒，看着林默指尖那缕令他灵魂都感到刺痛的灰芒，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嚣张什么！你已是强弩之末！大家不要怕他！”

但依旧无人敢率先动手。通道内的气氛僵持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从人群后方响了起来：“都住手吧……”

人群分开，只见孙婆婆拄着拐杖，在那名断腿老妪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她看起来更加苍老了，浑浊的眼睛看了看林默，又看了看色厉内荏的赵莽，最终叹了口气。

“石磊的事情……老身或许知道一些。”孙婆婆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悲凉，“这些年，他的确有些举动……非同寻常。他对核心区域的监控严格得过分，甚至……禁止任何人提及当年第七丹堂和巡天舰的旧事。”

她的话让人群再次安静下来，许多人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和惊疑不定的表情。显然，石磊的某些行为，早已引起了一些老人的怀疑。

赵莽急了：“孙婆婆！你怎么能听信这个怪物的一面之词！”

孙婆婆摇了摇头，没有理会赵莽，而是看向林默，目光复杂：“年轻人，你说石磊勾结外界，可有证据？你说你处决了他……那核心区域的爆炸又是怎么回事？”

林默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拿出任何实质证据的打算，只是淡淡道：“证据？你们可以自己去核心引擎区看看，如果你们不怕被下面那东西吞掉的话。至于爆炸，那是他妄图引动污染之源，与我同归于尽的下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冰冷：“石磊已伏诛，此事到此为止。从现在起，避难所由我接管。谁有异议？”

霸道！直接！毫不掩饰！

他现在重伤在身，没时间也没精力跟这些人虚与委蛇，玩弄权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用绝对的实力，哪怕只是暂时的威慑和既成事实，强行压下所有反对声音！

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林默会如此直接地要求接管！

赵莽更是气得脸色铁青，独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你休想！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接管避难所？！”

林默没有说话，只是那指尖的寂灭剑芒微微向前递出了一寸。

冰冷的杀意瞬间笼罩了赵莽，让他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孙婆婆再次叹了口气，拦在了两人中间，她对林默道：“年轻人，避难所经不起更大的动荡了。老身不关心谁来做主，只关心大家能不能活下去。你……真有办法带大家活下去吗？就像……你之前带回凝魂苔那样？”她的话意有所指，似乎在提醒众人林默并非一无是处。

林默看了她一眼，收回了指尖剑芒，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说服力：“活下去，或者内耗而死，你们自己选。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能从下面回来，就能带回来更多东西。前提是……别来烦我。”

他的目光最后冰冷地盯了赵莽一眼，然后不再理会众人，拖着重伤之躯，一步一步，艰难却坚定地向着丙字区域的方向走去。

人群下意识地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所有人的目光都复杂地聚焦在他那看似摇摇欲坠、却又仿佛蕴含着可怕力量的背影上，无人敢阻拦。

赵莽死死地盯着林默的背影，独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不甘，但他最终也没敢再说什么，只是狠狠地跺了跺脚，转身钻入了人群之中。

孙婆婆看着林默远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躁动不安的人群，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忧虑和一丝微不可查的期待。

混乱的种子已经播下，旧的秩序随着石磊的死亡而崩塌，新的格局，正在这冰冷的金属囚笼中，伴随着一个重伤的煞星归来，悄然开始重塑。

林默此刻却无心理会这些，他所有的念头只有一个——尽快回到洞窟，查看苏婉儿的情况，然后……不惜一切代价恢复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