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穹道争 第148章 冰封绝境，星核的微光

丙字七号洞窟那冰冷的符文屏障在身后无声合拢，将外界所有的窥探、猜忌和暗流汹涌都暂时隔绝。林默再也支撑不住，踉跄一步，沉重的剑骨之躯重重撞在粗糙的洞壁上，发出一声闷响，几乎散架。

魂火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曳，传递来的是几乎要将意识都撕裂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虚脱。与石磊的意志对抗、强行催动寂灭丹气、在污染源头搏杀、最后引爆能量风暴并承受其冲击……每一桩每一件都远超他此刻状态的极限。

他艰难地喘息着，归墟源血覆盖的骨骼上，裂纹遍布，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内部黯淡的噬星吞道骨本体，受损极其严重。道种更是传来阵阵针扎般的抽痛，运转滞涩无比。

但他没有立刻处理自己的伤势，而是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了石榻。

苏婉儿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下铺着的凝魂苔早已失去了所有光泽，化为灰败的尘埃。她心口那枚被灰黑色寂灭丹气冰封的剑印，如同一个冰冷的死亡标记，凝固了一切生机与崩坏。她的脸色是一种令人心悸的透明灰白，仿佛轻轻一触，就会彻底碎裂开来。

冰封的状态还算稳定，但那缕寂灭丹气正在以缓慢却不可逆转的速度消耗着。时间，不多了。

林默拖着残躯，走到石榻边，伸出指骨，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冰封的剑印。一丝极其微弱的混沌魂力尝试着渗透进去，感知内部的情况。

三种力量——叶凌风的青冥道韵、他的混沌星火、苏婉儿自身的魂力——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毒虫，保持着相互冲突、相互侵蚀的那一刹那姿态。寂灭丹气如同一层最坚硬的冰壳，强行维持着这危险的平衡。

但林默能感觉到，冰壳之下，那毁灭性的冲突本质并未消失，反而因为被强行压抑，积蓄着更加恐怖的能量。一旦冰封解除，或者丹气耗尽，爆发出的反噬将会是毁灭性的。

石磊所说的“以她为炉，引动净火”的方法是彻头彻尾的谎言和陷阱。真正的巡天之心碎片下落不明，甚至可能早已湮灭。

希望，似乎随着石磊的死亡和碎片的消失，一同断绝了。

一种深沉的、冰冷的无力感，如同洞窟深处的寒意，悄然爬上林默的魂火。他历经生死，斩杀了强敌，揭穿了阴谋，却似乎依旧无法扭转这既定的败局。

难道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魂飞魄散？

就在林默心神震荡，意志出现一丝缝隙的刹那，他怀中那枚被寂灭丹气层层封印的、来自巡天戮罪舟的焦黑碎片，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一股微弱到极致、却异常精纯奇异的波动，穿透了层层封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一颗微小石子，轻轻触碰到了他的魂火。

这波动……并非之前那种充满毁灭和饥饿的“源灭之暗”气息，反而带着一种……苍凉、古老、仿佛星辰寂灭后残留的余温，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包容一切的微弱生机？

紧接着，更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石榻上，苏婉儿心口那被冰封的剑印，最核心处那缕属于林默的、早已被冻结的混沌星火，竟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外来波动，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就仿佛沉睡的火种，被同源的气息轻轻唤醒了一丝本能。

虽然这共鸣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冰封状态也丝毫没有改变，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依旧让林默猛地一震，瞬间从那股无力感中挣脱出来！

他立刻将那枚被封印的碎片取出，摊在掌骨之上。灰黑色的寂灭丹气封印依旧稳固，但内部那焦黑的碎片，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光点一闪而逝。

“启明？”林默尝试着用意念沟通，“是你吗？”

碎片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之前的波动仿佛只是错觉。

但林默确信那不是错觉。这碎片是那艘船的一部分，更是那块失控的巡天之心碎片曾经长期接触甚至污染的东西。它内部一定还隐藏着未知的秘密，或许……与真正的星辰净火有关？甚至……它本身在某种情况下就能产生某种变化？

石磊当年挖走并试图控制的，真的是那块大的碎片吗？有没有可能，这块小的、不起眼的备用碎片，反而因为某种原因，保留了更多原本的特性？

一个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在林默魂火中闪过。

希望虽然渺茫如星火，但终究不是完全的黑暗。

他必须尽快恢复力量，然后……彻底研究透这块碎片的秘密！

不再犹豫，林默艰难地盘膝坐下，将碎片放在身前。他首先运转《归葬道章》，不是吸收外界能量——避难所的能量稀薄且被监视，虽然石磊死了，但难保没有其他手段，而是全力引导体内残存的寂灭道域和混沌之力，开始缓慢地、一寸寸地修复破损严重的剑骨。

这是一个极其痛苦和缓慢的过程。每一次能量流转过裂痕，都带来刮骨剜心般的剧痛。魂力的消耗更是巨大，让他本就摇曳的魂火愈发黯淡。

时间在绝对的寂静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洞窟外的通道中，传来一阵轻微却刻意的脚步声，停在了符文屏障之外。

林默猛地睁开眼，眼眶中混沌离火瞬间锁定洞口，冰冷道：“谁？”

外面沉默了一下，响起孙婆婆那苍老而疲惫的声音：“是老身。年轻人，你……伤势如何？老身这里还有些以前积攒的、能稍微安抚魂火的‘静魂草’，虽然比不上凝魂苔，但或许对你有点用处。”

她没有提石磊，没有提接管，只是送药。

林默眼神微动，略一沉吟，操控符文屏障打开了一道缝隙。

孙婆婆独自一人站在外面，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几株干枯的、散发着微弱安宁气息的草药。她看到林默的模样，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骇。此刻的林默，气息比之前更加萎靡，但那股冰冷的杀意和历经恶战后的煞气却更加浓郁，让人望而生畏。

她没有进去，只是将布包从缝隙递了进来，低声道：“赵莽那边不太安分，串联了一些人，但大部分老家伙还在观望。你……自己小心。”

说完，她不等林默回应，便微微颔首，转身拄着拐杖离开了，背影显得愈发佝偻。

林默看着那包静魂草，又看了看孙婆婆消失的方向。这老婆子很聪明，她在投资，也在观望。这包草药，既是善意，也是一种试探。

他收起草药，没有立刻使用。在彻底弄清避难所的情况前，任何外来之物都需警惕。

他继续闭关疗伤。

又过了许久，臂骨上那彻底黯淡的监视符印残留，忽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段残缺的、似乎是预设好的、来自石磊的加密信息流，如同幽灵般，试图涌入他的魂火！

这显然是石磊留下的后手，或许是在他死亡后自动触发！

林默冷哼一声，寂灭道意瞬间将其绞碎湮灭！大部分信息都化为了无意义的乱码，但仍有几个破碎的词语残留下来，如同恶毒的诅咒，烙印在他的感知中：

“……‘长老会’……不会放过……”

“……‘观测者’……已记录……”

“……‘种子’……终将收割……”

长老会？观测者？种子？

这些词语让林默眉头紧锁。石磊背后果然还有人？那个所谓的“最高议会”还在运作？“观测者”又是什么？记录了什么？是指他吗？“种子”……指的是苏婉儿？还是……这块碎片？

迷雾重重，危机并未随着石磊的死亡而结束，反而似乎揭开了更庞大、更黑暗的帷幕的一角。

将这些信息暂时压下，林默更加专注地修复伤体。只有尽快恢复力量，才能应对一切。

他尝试着引导一丝微弱的混沌魂力，再次触碰怀中那枚焦黑碎片。这一次，他不再试图沟通，而是极其小心地去感知其内部那丝奇异的、引发星火共鸣的波动源头。

过程缓慢而艰难，他的魂力如同在粘稠的墨汁中艰难穿行，还要时刻抵御碎片本身那令人心悸的湮灭气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他的感知几乎要再次耗尽时，他终于在那片无尽的死寂与黑暗的最深处，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如同宇宙初开第一缕光般的——温暖悸动。

那悸动，与他自身的混沌道种，以及苏婉儿心口那缕被冰封的星火，产生了一种极其隐晦的、三方的、跨越了冰封与死寂的微妙共鸣！

虽然依旧无法捕捉，无法利用，但这无疑证实了它的存在！

希望的火苗，似乎又微弱地亮起了一丝。

林默缓缓睁开眼，看向石榻上冰封的苏婉儿，又看向掌心那枚沉寂的碎片。

前路依旧艰险，迷雾重重，强敌环伺。

但既然希望未绝，那便……

一步步走下去。

直至焚尽一切阻碍，或者自身化为灰烬。

他再次闭上眼，全力投入疗伤之中。洞窟内，只剩下魂火微弱燃烧的声响，以及那冰封剑印下，无人察觉的、极其细微的共鸣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