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漏洞指南 第9章 子夜行动（上）——潜入

仙历 x 年 x 月 x 日，夜。

天庭基层办事处早已人去楼空，唯有几盏长明的仙晶灯散发着清冷的光，勾勒出空旷大厅里玉桌石椅的轮廓，显得格外寂静。空气中残留着白日里文书往来、仙官低语的微弱气息，此刻却被一种近乎凝滞的沉寂所取代。

墨尘和云逸并未离开。

他们身上套着最普通的夜班仙官服，坐在各自的工位前，面前摊开着几份未处理完的文书，看起来与任何一次普通的加班夜并无不同。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两人姿态中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以及眼底深处那与平静外表截然不同的锐利光芒。

墨尘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玉桌边缘敲击着，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在心中默默倒数，同步着远处蟠桃园后勤基地的运作节奏。根据云逸最后时刻从运输队一个仙兵那里旁敲侧击来的零碎信息，结合他自身的推算，大规模入库的高峰应该已经过去，此刻，正是外围警戒因持续繁忙而可能产生一丝疲惫松懈的时段。

云逸则显得有些坐立不安，时不时拿起手边的仙茗喝一口，眼神却总忍不住瞟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又飞快地收回来，生怕被人发现。他的呼吸比平时略微急促，手心里捏着一把细汗。

“时辰差不多了。”墨尘的声音低沉而平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站起身，动作不见丝毫慌乱，如同只是起身去取一份档案。

云逸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墨…墨哥，都准备好了？”

墨尘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扫过云逸。后者立刻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跟在墨尘身后，向着办事处通往外部平台的后门走去。

他们的脚步落在光洁的玉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回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跳的鼓点上。

推开厚重的仙木后门，一股清冷且带着远处蟠桃园特有芬芳的夜风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一振，也让云逸打了个寒颤。夜空如洗，繁星璀璨，巨大的月轮洒下银辉，将远处层叠的仙殿楼阁和近处的飞行平台勾勒出朦胧的轮廓。

平台上空无一人。只有几艘制式的低级代步仙云静静地停泊在指定区域，如同蛰伏的兽。

墨尘并未选择任何仙云。驾云产生的仙力波动虽小，但在今夜这种敏感时期，任何不必要的能量散发都可能增加风险。

“走。”他低喝一声，身形率先掠出，并非直飞冲天，而是贴着平台边缘，利用建筑的阴影，向着后勤基地西侧的大致方向快速低空滑行。这是仙官最基础的御风术，消耗极低，波动微弱，几乎融入夜风之中。

云逸连忙跟上，努力控制着仙力输出，使自己的动作尽可能轻灵无声。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四周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心惊肉跳。

墨尘却如同暗夜中的幽灵，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和四周。他的脑海中，早已刻印下之前观察到的巡逻路线图和换班时间。他在计算，在等待。

飞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远处后勤基地那巍峨的轮廓已然在望，如同匍匐在月光下的巨兽。基地外围闪烁的阵法符文和偶尔掠过的巡逻仙兵身上的甲胄反光，都清晰可见。

压力骤增。

墨尘突然停下，举手示意。两人迅速落在一处凸出的飞檐阴影之下，屏住呼吸。

只见一队五人的巡逻天兵，正沿着固定的路线，从前方百丈外缓缓飞过。他们盔甲鲜明，步伐整齐，但仔细看去，眉宇间确实带着一丝持续执勤后的疲惫。

“是西区第三巡逻队，刚换班不到半个时辰。”墨尘的声音低得几乎只有气音，“按计划，等他们过去，到下一个巡逻盲区交点，我们有约二十息的空档。”

云逸紧张地点头，手不自觉摸向了怀中那枚粗糙的单筒窥镜和几枚“幻声符”。

巡逻队毫无所觉地飞远了，身影逐渐融入远处的黑暗。

“就是现在！”墨尘低喝。

云逸立刻手忙脚乱地掏出幻声符，按照墨尘事先教导的方法，仙力微吐，将其激活，然后用力朝着与巡逻队前进方向相反的一处偏僻乱石丛掷去！

那幻声符在空中划过一道微不可见的弧线，悄无声息地没入石丛。

一秒，两秒…

突然，从那乱石丛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如同仙力修炼失控般的“噗”的闷响，伴随着一丝微弱的能量波动扩散开来！

远处，刚刚飞出一段距离的巡逻队猛地停下，齐齐转头望向声音来源。

“什么声音？”

“那边有动静！”

“过去看看！保持警惕！”

为首的队长一声令下，巡逻队立刻改变方向，朝着乱石丛谨慎地飞去。他们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了过去。

“走！”墨尘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如电，瞬间掠出阴影，朝着基地西侧外墙那处他早已观察好的、被茂盛“隐仙藤”遮掩的薄弱点疾冲而去！云逸咬牙紧跟。

二十息的时间，短暂得如同呼吸。

两人如同两道模糊的影子，紧贴着地面和墙根的阴影，高速移动。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墙上那些缠绕的仙藤和其后若隐若现的阵法符文光芒！

墨尘眼中精光一闪，速度丝毫不减，右手却悄然捏了一个古怪的法诀，一道极其微弱的、近乎难以感知的仙力波动从他指尖溢出，并非攻向阵法，而是如同轻柔的水流，抚向那阵法光幕的一处节点。

这不是暴力破解，而是他研究了无数基础阵法后，推演出的一种取巧方式——在阵法能量循环的瞬间，模拟出一种“己方人员临时通行令牌”的微弱请求信号。这信号极不稳定，几乎注定失败，但或许能引起阵法一瞬间的“迟疑”和波动！

就在他仙力触及光幕的瞬间——

嗡！

阵法光幕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似乎识别到了什么，又似乎没有。那感觉，就像是平静的水面被一滴露珠轻轻点了一下，泛起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而就在这涟漪荡漾开的微小缝隙出现的刹那，墨尘和云逸的身影如同泥鳅般，猛地穿了进去！

一进入基地外围，两人毫不停留，立刻扑向最近的一堆废弃建材背后，紧紧蜷缩起身子，屏住呼吸，将“低存在感符”的效果催发到极致。

几乎就在他们藏好的下一秒，那处阵法光幕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远处，乱石丛方向。巡逻队搜寻了一圈，一无所获。

“奇怪，刚才明明有动静…”

“可能是哪个不开眼的小仙兽撞石头上了吧？”

“算了，没什么发现，继续巡逻吧，都快交班了。”

巡逻队议论了几句，并未深究，很快便重新列队，沿着原定路线飞走了。

废弃建材后，墨尘和云逸几乎能听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声。冷汗，已经浸湿了云逸的后背。刚才那一瞬间，与巡逻队几乎是擦肩而过！

“成…成功进来了？”云逸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墨尘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如同最敏锐的探测器，快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这里已经是基地内部，但属于西侧边缘地带，多是些辅助设施和临时堆放场，巡逻密度远低于核心库区。但远处高塔上那巨大的“巡天镜”如同冰冷的巨眼，缓缓转动着，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只是第一步。”墨尘的声音压得极低，指了指远处一个被月光勾勒出轮廓的、相对低矮的仓库形建筑，“那边，应该就是第三过渡区。行动才刚刚开始。”

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穿越这片相对开阔的地带，避开可能的暗哨和那无所不在的“巡天镜”，进入守卫森严的过渡区内部…

云逸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咽了口唾沫，感觉刚放松些许的心脏又猛地揪紧了。

潜入，尚未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