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漏洞指南 第8章 风雨欲来？天蓬的初次关注

九霄界极高之处，云海之巅，并非只有凌霄宝殿一座宏伟建筑。在其侧翼，有一座风格截然不同的宫阙——线条冷硬，结构严谨，无数道细密的流光如同数据流般在其表面飞速穿梭、汇入又散出。这里，便是掌控整个天庭物资流转与信息传递的核心枢纽之一，天河调度总署。

总署核心，一间宽敞却毫无奢华装饰的秘阁内，气氛沉静肃穆。四壁并非金玉，而是不断刷新着无数符文和数据的光滑晶壁。正中央，一张巨大的玄晶案几上，投射着整个九霄界的简化物流舆图，其上光点闪烁，线条流动，代表着无尽的资源与信息正在有序运转。

天蓬元帅并未身着耀眼甲胄，而是一身深蓝色的劲装，外罩代表其职位的暗绣云纹绶衣。他坐姿笔挺，面容沉静，目光锐利如鹰，快速扫视着案几上呈现的数份光幕报告。他的手指偶尔在案几上轻轻点过，调出某处数据的细节，或是将某份报告标记为重点。

下方，数位身着类似制式绶衣的幕僚仙官垂手而立，神情恭敬，等待着他的指示。这些幕僚并非战斗人员，而是精于数据分析、流程优化和风险控制的专业仙官，他们是天蓬掌控这天河枢纽的真正大脑和耳目。

“元帅，”一位负责日常监控的幕僚上前一步，手中玉简微光一闪，将一份报告呈送至主案几的光幕上，“这是本旬各主要部门资源消耗与常规波动对比分析。”

光幕上数据滚动，大多是些枯燥的数字和曲线。天蓬的目光快速掠过，偶尔在某处稍有停顿。

“炼丹阁近期‘地火心莲’消耗量上升百分之五，与近期一批‘九转还魂丹’的炼制任务匹配，属正常波动。”

“御马监草料储备下降略快，因近期有大型仙骑演练，已备案。”

“织造坊…”

报告平稳地进行着，直到——

“…基层办事处，本月仙气配额人均消耗量同比上升百分之三点七，幅度虽在正常阈值内，但持续三个月经微上涨趋势。同期，其申请的‘图表绘制专用灵墨’、‘低阶符纸’及‘基础炼器辅材’数量，亦有小幅异常增加。”

幕僚的语气平淡，只是例行公事地读出数据。这类细微波动，在庞大的天庭体系中，每日不知发生多少，通常只会被记录在案，甚至不会出现在天蓬的每日简报中。

然而，天蓬元帅轻轻点了一下那份报告，将其细节放大。他的目光在那条关于基层办事处的数据上停留了片刻。

“基层办事处…”他低声重复了一句，声音不高，却让下方的幕僚们瞬间更加屏息凝神，“仙气消耗上升，可解释为工作繁忙或修炼努力。但灵墨、符纸、炼器辅材…这些材料的增加，与他们日常的文书工作，关联性有多大？”

一位负责后勤物资分析的幕僚立刻回应：“回元帅，基层办事处日常以文书处理为主，所需多为普通墨锭与玉简。灵墨通常用于绘制精细阵法图或符箓，符纸更不必说，炼器辅材…与其职能几乎无关。少量申请或用于维修灯具桌椅，但持续增加…略显异常。”

天蓬的手指在案几上无意识地敲击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有无报备的特殊项目？比如，组织了什么兴趣小组？或承接了外部协作任务？”

另一位幕僚查阅了一下记录：“未有相关报备。其近期绩效考核…嗯，整体平稳，但有一位名叫墨尘的仙官，近期绩效排名提升显着。”

“墨尘？”天蓬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是，一名普通基层仙官，履历平淡。近期因其主动承担大量夜班工作，且完成了一些积压文书，效率有所提升，故考评结果好转。”幕僚迅速调出了墨尘的简单档案，上面只有最基本的信息和一张平淡无奇的面孔影像。

天蓬看了一眼，并未发现任何特别之处。一个努力想往上爬的普通仙官？多用些资源提升自己，倒也说得通。

他几乎就要将这份报告划归为“无需特别关注”的一类。

但就在手指即将移开的瞬间，他目光扫过了报告最下方的一行小字注释：“注：办事处本月申领‘空冥石粉末’一份（微量），理由为‘参加基础炼器兴趣小组，制作公文归档盒’。”

空冥石粉末？虽然量极少，但这东西…通常用于制作需要隔绝气息的储物法器。一个基层仙官，用这东西做公文盒？

这个理由，太过牵强，甚至有些可笑。

天蓬元帅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一种极其微弱的、近乎本能的直觉，让他没有立刻忽略这点异常。多年执掌天河枢纽，与无数试图钻空子、捞油水的仙官妖魔打交道，让他养成了一种对“不合理”的高度敏感。

这点异常，太小了，小到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或许只是哪个仙官异想天开，或许只是后勤登记时写错了名字。

但他最终还是淡淡开口，下达了指令：“将基层办事处近期资源申请明细，尤其是涉及非常规材料的部分，做一次标记。不必深入调查，纳入下一旬的波动观察清单，重点关注其后续趋势。”

“是！”幕僚立刻记下。虽然不明白元帅为何会对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投以哪怕一丝丝的注意，但无人敢质疑。这就是天蓬的风格——严谨，甚至有些过于谨慎。任何微小的、偏离常规的模式，都可能被他纳入视野，哪怕最终证明只是虚惊一场。

这份关于基层办事处的报告，被加上了一个代表“持续观察”的浅黄色光标，汇入了浩瀚的数据流之中，等待着下一轮的汇总分析。

天蓬很快将注意力移开，投入到更重要的事务中去——星河汛期的预备方案、某处边境摩擦导致的物资紧急调拨、凌霄殿最新下达的关于简化流程的指令与现有规则的冲突…

在他看来，基层办事处的那点小异常，或许只是某个无聊仙官的小打小闹，或许连小打小闹都算不上。他并未真正放在心上，只是出于职业习惯，留下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注脚。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个被他随手标记的、微不足道的注脚，在未来将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与此同时，基层办事处内，墨尘刚刚以“灯具维修”为由，又申请到了一小截可用于测试警戒符的“感应灵木”。他拿着材料，面色平静地走回工位，丝毫没有察觉到，在九天之上的某个地方，自己这只微不足道的“麻雀”，已经极其偶然地，落入了一位巨人的余光扫视之中。

风暴尚未凝聚，但第一丝极细微的气流，或许已经悄然开始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