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点终于砸落,瞬间连成一片瓢泼的水幕,将整座京城笼罩在昏黄与晦暗之中。
守陵司东库,那口早已废弃的枯井在雨水的冲刷下,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张开的黑洞洞的喉咙。
井壁上,那些名为“归墟引”的符文在潮湿的空气中若隐若现,散发出一种引诱活物走向寂灭的诡异气息。
任何未经许可的生灵一旦踏入,便会被井中禁制判定为“归葬者”,立时触发深埋地下的封魂锁链,永世不得超生。
苏璃一身蓑衣,雨水顺着斗笠的边缘滚落,她却浑不在意。
她的目光穿透雨幕,牢牢锁定着那口枯井,指尖在掌心阿幽所化的灯笼上轻轻一点,声音冷静得像淬了冰:“你闻到了吗?下面不只是亡魂的腐朽气息……还有一种‘心跳共振’。”
她话音刚落,灯笼中的幽影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吠。
阿幽的鼻尖处,一点微弱的荧光骤然亮起,仿佛与地底深处的某种存在产生了遥远的呼应。
它的感知更为清晰——就在地宫深处,九根巨大的骨柱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频率同步震动,那节律,宛如一头沉睡了千年的巨兽,正在缓缓苏醒,每一次心跳都撼动着地脉。
不等苏璃下令,一道银影已如离弦之箭,率先窜入井口!
团绒的身影在坠落的瞬间舒展开来,轻盈得不可思议。
它的尾巴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精准地扫过井壁内侧凸起的第一座机关石兽。
几乎在同一时刻,“嗤”的一声锐响,一股墨绿色的毒雾从石兽口中猛然喷射而出,却只扑了个空。
“前方三步,‘虚踏阵’!”墨甲那略带金属质感的声音自苏璃腕间的甲片中响起,急促而清晰,“踩错一步,下方就是熔阴池,血肉触之即化!”
话音未落,小烬的身影已然跃至前方,它悬浮在半空,那双能看破一切虚妄的破妄之瞳中,金光微闪。
在它的视野里,空气中那些肉眼不可见的能量轨迹清晰无比,九枚无形的魂铃正以复杂的规律缓缓移动,构成了一张致命的罗网。
“左三,右二,再左一……主人,走‘雁回步’!”
苏璃深吸一口气,脚下步伐应声而动。
她的每一步都仿佛经过了千百次的演练,精准无误地踏在那些由小烬指出的、看不见的悬浮承重点上。
她身形如风中飞雁,翩然回旋,姿态优美得如同在刀尖上舞蹈。
而在她身后,那些被她避开的错误石板,接二连三地“咔嚓”碎裂,无声地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中,隐约传来毒液沸腾的“嘶嘶”声,令人头皮发麻。
一行人垂直深入地底百丈,终于,一片开阔的地下空间出现在眼前。
一座巨大的地宫大门,通体由不知名的玄黑巨石铸成,庄严肃穆,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气。
门上,九盏形状各异的青铜命灯嵌于其中,每一盏灯芯上都燃着一簇微弱的魂火,颜色各异,正是守陵司圈养的那些“灾种”的生命之火。
“香姨……是香姨的灯……”阿幽的灯笼剧烈地摇晃起来,发出一阵悲鸣。
它认出了其中一盏,那火焰已如风中残烛,明灭不定,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墨甲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沉重,它在飞速解读着门楣上那些古老而扭曲的铭文:“此门以‘怨力’为钥!开启条件有三:其一,需有图鉴本源作为引子;其二,需有双月印血脉触碰;其三……”墨甲的声音顿住,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需有一名‘守门人’,自愿献祭魂魄与生命!”
死寂。除了雨水滴落和魂火摇曳的声音,再无其他。
片刻之后,苏璃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那笑声在这死寂的地宫中显得格外刺耳。
“我不是来求它开门的。”
她猛地撕开自己左臂的袖口,露出了光洁的手腕。
在那白皙的皮肤上,一个淡银色的双月纹路烙印其上。
就在纹路暴露在空气中的一瞬间,它竟开始自行散发出柔和而清冷的光芒,与地宫中的阴寒之气格格不入。
“我是来拆门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从怀中取出一缕用红线系好的发丝——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她将发丝轻轻贴在巨门的正中心,随即毫不犹豫地咬破自己的指尖,一滴殷红中带着淡淡银辉的精血,精准地滴落在发丝之上。
刹那间,风云突变!
苏璃体内的图鉴本源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共鸣,嗡鸣声仿佛要撕裂人的灵魂!
那滴精血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滚油,以发丝为中心,一道道银色的光纹瞬间遍布整扇巨门!
门上镶嵌的九盏青铜命灯随之疯狂颤抖,灯芯的火焰暴涨数尺!
“就是现在!”苏璃厉喝!
团绒早已蓄势待发,它化作一道银色闪电高高跃起,长长的尾巴如同最灵活的鞭子,卷住最边缘那盏属于“香姨”的命灯,用尽全力向外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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