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滔天的恨意与决绝,在苏璃心中凝成一柄无形的利刃,指向了王都最尊贵、最森严的守陵司。
义庄的暗室之内,烛火如豆,勉强驱散了角落的阴冷。
墨甲巨大的龟背上,铭文流转不息,最终定格在一行冷硬的文字上:“口说无凭,百般抵赖。若要让守陵司无法狡辩,唯有让‘死者’亲自开口。”
它的机械头颅转向一旁悬浮的阿幽灯笼,声音不带丝毫情感,却字字千钧:“你体内,尚存香姨临终前吐出的最后一口怨气。这是引子,是钥匙。只要能与其他八位‘灾种’留下的魂印产生共鸣,便可凝成‘九怨证魂阵’,于众目睽睽之下,重现她们香消玉殒前的最后一幕。”
阿幽灯笼闻言,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
那团温暖的橘色火焰剧烈摇曳起来,似是悲恸,又似是决然。
它在回应,它愿意。
三日时光,如白驹过隙。
守陵司一年一度的“春祀大典”如期而至。
祭天高台之下,百官云集,锦衣华服,气氛庄严肃穆。
主位之上,柳氏一身暗金凤纹祭袍,面容雍容华贵,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与释然。
她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当众宣布——逆贼苏璃已然伏诛,为祸王都的灾厄自此彻底平息。
就在此时,一股异样的风自祭坛后方卷来,吹动了柳氏鬓角的发丝,也带来了让她心悸的寒意。
无人察觉,高高的殿梁之上,一只雪白的小毛团悄无声息地舒展开身体。
团绒金色的瞳孔锁定了祭坛中央那座巨大的三足香炉,尾巴灵巧地一甩,九枚沾染着泥土与血污的命灯残芯划出九道精准的弧线,无声无息地落入了香炉之中,瞬间被滚烫的香灰掩埋。
与此同时,隐于人群之外的苏璃,指尖轻轻一弹。
一滴殷红的心头血,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精准地没入她掌心的图鉴之中。
【签到成功:守陵司·春祀祭台】
【签到奖励:招魂幡·残缕×1】
一声鸦鸣轻啼,烬羽漆黑的羽翼掠过一道残影,从虚空中叼出半截破败的黑色布条。
那布条上符文黯淡,正是当年在苏家举行“净秽仪”时,那个神神叨叨的道士所用的招主魂之幡!
时机已到!
阿幽化作一道流光,猛然冲向祭坛。
它不再是那个温顺的小灯笼,而是复仇的凶兽!
它一口咬住烬羽抛下的幡角,灯笼身躯剧烈震颤,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长吠!
“呜——!”
那不是犬吠,而是九个冤魂压抑了数十年,汇聚而成的第一声啼哭!
轰!
祭坛香炉内,九枚残芯被这声悲鸣点燃,同时爆发出九股冲天而起的幽蓝色火焰!
蓝焰袅袅,在半空中交织、凝聚,竟化作了九个模糊的少女身影。
为首的,正是香姨。
她面色惨白,双膝跪地,朝着虚空不断叩拜,口中喃喃,似在祈求最后一丝生机。
她身后的,是曾与苏璃有过一面之缘的小桃红,她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脸上满是挣扎与不甘。
其余七名少女,个个泪流满面,对着看不见的行刑者,绝望地叩首……
下一瞬,九道身影齐齐转身,面向台下百官,发出了一声震彻云霄的悲鸣:
“我们不是灾种!我们……是守陵司献祭给玄阴教的嫡系血脉啊!”
声浪如潮,席卷全场!
百官哗然,惊恐与难以置信的神色爬满了每一张脸。
他们供奉了一辈子守陵司,竟是在供奉一群用亲生女儿性命换取气运的屠夫?
“妖术!一派胡言!”柳氏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猛地拍案而起,厉声呵斥,“这是惑乱人心的妖术!来人,给我毁了那妖幡!”她眼中杀意毕露,抬手便要亲自打出一道灵力摧毁证据。
可她快,有东西比她更快!
早已埋伏在祭坛梁柱之后的烬羽,双瞳之中金光一闪!
“破妄之瞳!”
一道纯粹的金光如利剑般射出,不偏不倚地照在柳氏高举的衣袖之上。
在那华贵的祭袍之下,一张闪烁着阴冷黑气的符箓赫然显现——正是守陵司最高级别的灭口密令,“终净令符”!
“你们供奉的是列祖列宗,”一个清冷如霜雪的声音,自祭坛台阶下响起。
苏璃缓步走上高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心脏的鼓点上,“可你们亲手杀的,却是你们自己的女儿,你们的血脉至亲。”
她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仿佛在迎接一位真正的神明。
苏璃立于祭坛中央,无视柳氏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缓缓展开了一卷长长的卷轴。
“玄阴契书,全卷。”她高举卷轴,向所有人展示,“守陵司三十年来,与玄阴教的卖身契!上面写明了,每年献祭一名‘气运至盛’的嫡系或旁系贵女,换取玄阴教的气运转移。这上面的每一个名字,每一笔朱砂,都沾着你们亲人温热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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