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陵司的大火将京城的天空都烧成了铅灰色,即便远隔数里,那股混杂着焦尸与怨念的恶臭依旧刺鼻。
三日三夜,烈焰如附骨之疽,啃噬着这座曾经象征皇权威严的禁地。
最诡异的是,在那片被焚为白地的卷宗库废墟之上,袅袅升起的黑烟竟时而凝聚成模糊的人形,更有细碎如蚊蚋的诵经声随风飘散,反反复复,只有一句——“净除秽非,辟除不祥……”
正是那《净秽咒》!
消息传开,百官震骇。
这哪里是走水,分明是守陵司数百年积累的阴煞怨气找不到归处,化作了冤魂,在烈火中索命!
一时间,京中人心惶惶,流言四起,矛头隐隐指向了之前负责“净秽仪”的苏家。
苏府深处的密室之内,檀香缭绕,却压不住柳氏眼底的惊惶。
她身着华服,指甲却死死掐进掌心,盯着面前香案上炸裂成一团黑灰的卜算符纸,心头寒意刺骨。
就在数日前,她亲眼看着蚀图魔影在祠堂被那灾种的小贱人击溃,魔影消散前那句怨毒的嘶吼,此刻如魔音贯耳,在她脑中疯狂回响——“钥匙在双生月!”
她猛地抬头,眼中血丝毕现。
距离下一个“双生月”之期,仅剩十七日!
一种被命运扼住咽喉的窒息感让她几欲发狂。
不行,不能等!
绝不能让那小贱人得到图鉴的真正力量!
“来人!”柳氏声音尖利,划破了密室的死寂。
阴影中,一个老妇无声无息地滑出,正是符嬷嬷麾下仅存的几个心腹之一。
“夫人。”
“传我密令,”柳氏的眼神淬着毒,“立刻召集所有人手,启动‘血引阵’!去,把香姨那贱婢的尸身从乱葬岗给我挖出来!以她尸身为媒,夺回的发丝为信物,重聚蚀图魔影的残念!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务必在双生月之前,循着魔影与图鉴的感应,毁掉那灾种的本源!”
“是!”老妇领命,转身欲退。
话音未落,窗外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银光悄然掠过,快如闪电。
檐角之上,一只通体银白、尾巴蓬松如球的小兽蹲伏在瓦片阴影里,琥珀色的眼珠灵动地转了转,已将密室内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入耳中。
它身形一矮,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消失在沉沉夜幕里。
城外,荒废的山神庙。
篝火噼啪作响,映着苏璃清冷绝美的侧脸。
团绒“吱吱”地叫着,用小爪子比划,将听来的密令完整地传递给了她。
听完之后,苏璃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冷笑。
她慢条斯理地划亮一根火折子,点燃了面前的一张废纸,火光在她漆黑的瞳孔中跳跃。
“她们要用香姨的死,再烧一次‘净秽仪’?”她的声音很轻,却比庙外的寒风更冷,“真是……物尽其用啊。”
她背后的墨甲巨龟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厚重如碑的龟甲上,一圈圈古老的篆文如水波般荡漾开来,最终汇聚成几行清晰的字迹:“血引阵,上古邪术,需三物方可成阵:一为与目标有血缘或长期紧密接触者的遗骸,以作怨气之基;二为承载其气息的血脉信物,用以定位;三,也是最关键的,需要图鉴持有者近期留下的精血气息,作为最终的指引坐标……”
墨甲缓缓抬起苍老的头颅,看向苏璃,声音在两人之间以神念传递:“主人,柳氏手中有香姨的尸身和发丝,却唯独缺少你的精血气息。但……小烬前几日在祠堂与魔影交战,气息早已被对方锁定。她们启动血引阵,必然会借此追踪小烬的血气波动。”
“所以,她们的阵法,理论上是能成的。”苏璃看着火光,眸色渐深。
“是的,但她们不知道,”墨甲的声音透着一丝古老的智慧与狡黠,“此阵一旦启动,怨气汇聚,阴脉贯通,便是一条双向的路。她们可以顺着阴脉追踪我们,我们……同样可以逆着阴脉,找到她们力量的源头。”
它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主人,不如将计就计。让她们以为仪式即将成功,吸引蚀图魔影的残念全力追踪小烬。我们则借着这股‘怨气汇聚’的强大阴力,顺着阴脉逆流而上,一举找到深藏在苏家地底的‘九怨镇魂柱’所在!”
苏璃缓缓站起身,身上的杀气如潮水般弥漫开来。
“好。”她只说了一个字。
当夜,子时。
苏府后园最偏僻的一座荒院,平日里连下人都不敢靠近。
此刻,这里却灯火通明,气氛森然。
十几名黑衣人肃立四周,柳氏亲自坐镇。
院子中央,一个用牲畜之血画成的诡异阵法正散发着腥甜的气味。
香姨那具已经开始**的尸身被摆在阵心,面容扭曲,死不瞑目。
在她的头顶上方,用一根红线悬着一小撮头发——正是从停尸房费尽心机夺回的信物。
阵法四周,插满了闪烁着不祥红光的赤魇符。
柳氏面沉如水,取出一柄锋利的匕首,没有丝毫犹豫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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