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青竹村的鸡还没打鸣,晒谷场就已经闹哄哄一片。李砚被这阵仗吵醒,披了件补丁衣服往场院走,远远就看见村长踩在块垫高的石头上,唾沫星子随着手势飞洒,活像个站在戏台子上的老生,嗓门洪亮得能穿透晨雾。
“都听好了!”村长扯着嗓子喊,手里的旱烟杆敲得石头“砰砰”响,震得石屑乱飞,“黑石村的教训就在眼前!咱青竹村不能坐以待毙!从今天起,男女老少齐上阵,咱把村口守得跟铁桶似的!让那些散兵有来无回!”
李砚踮脚一看,好家伙——十几个村民举着磨得发亮的木棍,木棍顶端还绑着片豁口的铁片,歪歪扭扭的,远看像支支没开刃的“长矛”。更绝的是村口那堆石头,大小不一地垒在路中间,最大的块头还没半人高,最小的跟拳头差不多,风一吹都晃悠,仿佛随时会塌下来。
“瞧见没?”村长得意地指着石头堆,露出豁了颗门牙的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这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兵来了,咱就推石头砸,用长矛戳,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去年二柱子他爹就是用这招打跑过野猪,管用得很!”
李砚嘴角抽了抽,内心疯狂吐槽:“就这?幼儿园过家家搭的积木城堡都比这结实。这石头堆别说挡兵了,怕是连头受惊的野猪都拦不住,顶多给人家当个垫脚石。用木棍戳骑兵?这跟拿牙签戳坦克有啥区别?勇气可嘉,智商堪忧啊。”他甚至怀疑,这石头堆能不能经得住自家私塾那扇破木门的一撞。
他正腹诽着,阿翠抱着个装着野栗子的小竹篮凑过来,小辫上还沾着草屑,显然是刚从后山回来。“先生,村长说这石头堆能挡住抢粮食的兵呢。”她仰着小脸,眼睛里满是孩童的认真,仿佛村长画的饼是真能填饱肚子的干粮,“他还说,等打跑了兵,就给我爹编个新竹筐。”
李砚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触到她发间的草籽:“阿翠觉得,要是兵骑着马冲过来,这石头堆能让马停住不?”
阿翠咬着手指头想了想,诚实地摇了摇头:“好像不能。前阵子二柱子家的牛受惊,直接撞翻了柴房的土墙呢,那墙可比石头堆厚多了,砖都碎了一地。”
正说着,人群里忽然起了骚动。一个扛着锄头的汉子慌慌张张跑进来,裤腿上沾着泥点子,脸上血色尽失,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村长!不好了!北边路上有动静!像是……像是有兵往这边来了!扬起的尘土都能看见!”
村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举着烟杆的手都开始抖,烟锅子上的火星子“啪嗒”掉在衣襟上,烫了个小洞都没察觉:“慌……慌啥!按咱的‘大计’来!都站好!谁也不许退!”
村民们慌忙举着木棍在石头堆后站成一排,可看着远处扬起的尘土越来越近,像条黄色的巨龙在地上游,有人的腿肚子已经开始打颤,手里的“长矛”歪歪扭扭,差点戳到前面人的后背。一个老婆婆偷偷把孙子往身后藏,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停都停不住。
李砚叹了口气,转身拽过旁边晒着的几捆干草。这“防御大计”简直是送人头,再不想办法,青竹村怕是要步黑石村的后尘,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阿翠,去把你家的火折子拿来,要能点着的那种。”李砚一边指挥,一边招呼几个年轻村民,“把这些干草搬到石头堆后面,堆得松散点,留几条缝隙,别压实了。”
有人不明白,挠着头问:“先生,这干草能挡兵?烧着了还能取暖不成?”
“挡不住兵,能挡挡视线。”李砚快速解释,手里的动作没停,把干草捆得更松散些,“等会儿听我口令,把草堆往路中间推。记住,别慌,按我说的做就行。”他心里琢磨着:“还好当年军训学过点基础障碍设置,虽然跟正规军的比不了,但对付这些散兵游勇,应该够用了。至少比硬拼强——拿木棍对抗刀枪,那是嫌死得不够快。”
阿翠很快拿来火折子,小脸憋得通红,像是跑了很远的路:“先生,火折子是满的,我娘昨天刚换的火绒,能点着。”
李砚刚接过火折子,远处的马蹄声已经清晰可闻,“嘚嘚嘚”的,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十几个穿着破烂铠甲的兵骑着瘦马冲过来,为首的那个嘴里还叼着根草,斜着眼看村口的石头堆,嗤笑一声,声音粗嘎:“就这?给爷塞牙缝都不够!弟兄们,冲进去抢粮!晚上去镇上喝好酒!”
“推!”李砚大喊一声,声音在晨雾里炸开。
村民们赶紧把干草堆往路中间滚,松散的草捆瞬间堵住了大半条路,像一堵黄色的墙。那些兵正勒马减速,想绕开草堆,李砚瞅准时机,让阿翠点燃了火折子。
“呼”的一声,干燥的干草遇火就燃,火苗“腾”地窜起半人高,浓烟“轰”地冒起来,瞬间裹住了整个路口,带着股呛人的焦糊味,直往人鼻子里钻,呛得人睁不开眼。马被浓烟一熏,顿时焦躁起来,扬着前蹄打响鼻,任凭兵怎么抽打都不肯往前挪,有的甚至开始往后退,差点把背上的人甩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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