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青川河上的薄雾还未散尽,李砚已站在城楼最高处。他手里捏着半截烧焦的船板,那是昨夜从火攻后的浅滩捡来的,边缘还带着被火焰炙烤的焦黑痕迹。远处南岸的炎**营一片狼藉,营帐东倒西歪,几处未熄的火堆冒着青烟,像只受伤的巨兽在喘息。
“先生,陈默那边有消息了!”赵瑾气喘吁吁地爬上城楼,战袍的下摆还沾着露水,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他手里举着个油纸包,里面鼓鼓囊囊的,隐约能闻到粮食的香气。“这是从炎国粮道截来的糙米,陈默说烧了他们三大车,剩下的这些够流民吃两天了!”
李砚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粗糙的麻袋布,心里忽然一暖。他打开纸包,抓起一把糙米——颗粒饱满,带着淡淡的麦香,比靖安王军粮里掺沙子的米强多了。“陈默干得不错。”他把米倒回纸包,“让他带着人撤回来吧,别贪功,炎国现在乱成一锅粥,说不定有埋伏。”
赵瑾刚点头应下,城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李砚探头往下看,只见几个穿着炎**服的士兵举着白布,正往城墙下走。他们的甲胄上满是污渍,手里的兵器也扔在了地上,为首的是个瘸腿的中年汉子,走路一瘸一拐,显然是受了伤。
“是来投降的!”老赵在一旁喊了起来,手里的长刀“哐当”一声拄在地上,“先生,要不要放他们进来?”李砚盯着那面白布——是用战袍撕的,边角还绣着炎国的火焰图腾,显然是临时凑出来的。“让他们派一个人过来,其他人在城下等着。”他对着城下喊,声音顺着风传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瘸腿汉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独自往前走。守城的士兵放下吊桥,他刚踏上桥板就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陈默不知何时出现在桥头,一把扶住他,低声问了句什么,汉子连连点头,脸上满是惶恐。
等汉子被带到城楼,李砚才发现他少了根手指,断口处缠着肮脏的布条,渗出暗红色的血。“说吧,你们主将死了,现在军营里谁说了算?”李砚开门见山。汉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撞在城砖上发出闷响:“回……回大人,黄主将被副将砍了,副将又被他的亲卫杀了,现在营里乱成一团,谁都不服谁!”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令牌,上面刻着“炎国前营百夫长”的字样:“小人是前营的,实在受不了了,带着弟兄们来投诚!营里的粮食早就被当官的私藏了,弟兄们三天没正经吃饭,再打下去也是饿死!”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说到最后几乎是泣不成声。
李砚让陈默给他拿点吃的,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忽然想起地球历史上的“兵溃如山倒”。当一支军队失去了凝聚力,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再坚固的防线也会土崩瓦解。他转头对赵瑾说:“去告诉靖安王,炎**营内乱,怕是要撤军了。”
赵瑾刚跑下去,南岸突然传来一阵号角声,不是进攻的信号,而是收兵的调子。李砚抓起望远镜往对岸看,只见炎国士兵们正慌慌张张地收拾东西,有人背着包袱往河边跑,有人还在互相争抢马匹,乱得像捅了马蜂窝。几艘没被烧毁的战船挤在岸边,士兵们像下饺子似的往船上跳,不少人没站稳,“扑通”一声掉进水里,激起一圈圈涟漪。
“真撤了!”城墙上的士兵们爆发出一阵欢呼,有人把头盔扔到天上,有人互相抱在一起,连一直紧绷着脸的老赵都咧开了嘴,露出两排黄牙。李砚看着那些慌乱撤退的炎国士兵,心里却没多少喜悦——这场胜利,终究是用无数人的性命换来的。
他忽然注意到,有艘战船上插着面黑色的旗帜,上面绣着个“凉”字。李砚心里一动——凉国不是和炎国结盟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来看热闹的?他把望远镜递给身边的斥候:“盯着那艘黑旗船,看它往哪走。”
没过多久,靖安王带着周主事登上了城楼。老王爷穿着一身锦袍,腰间挂着玉佩,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李参军果然妙计!”他拍着李砚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李砚差点站不稳,“这一战,烧掉炎国战船十五艘,斩杀八百余人,还逼得他们内乱撤军,实在是我靖安之幸!”
周主事在一旁附和:“都是王爷洪福齐天,才能让李参军有此奇功!依属下看,该在王都摆三天庆功宴,让百姓们也乐乐!”李砚皱了皱眉:“王爷,现在还不是庆功的时候。炎国虽退,但根基未损,而且……”他指了指南岸那艘黑旗船,“凉国的人在观战,恐怕另有图谋。”
靖安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凉国不过是弹丸小国,敢有什么图谋?李参军多虑了。”他转头对周主事说,“按你说的办,摆庆功宴,再赏李参军黄金百两,绸缎二十匹!”
李砚刚想推辞,周主事已经抢先一步:“恭喜李参军!这可是王爷的恩典,可不能推托!”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嫉妒,却很快被谄媚的笑容掩盖。李砚心里冷笑,知道这黄金绸缎怕是不好拿——靖安王向来是赏罚分明,赏得越重,盯得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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