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庄一役的硝烟已然散尽,但那股由胜利点燃的火焰,却在每个独立旅战士和根据地百姓的心中越烧越旺。平原的秋色日渐深沉,金黄的麦浪已被收割,裸露的土地更显辽阔,也更能映衬出我们心中那份日益沉重的期待——总反攻的号角,似乎已能在地平线的尽头隐约听闻。
旅部的作战室内,气氛与前几个月埋头挖地道时截然不同。那时是沉潜,是积蓄,是于无声处听惊雷。而现在,一种锐利的、昂扬的、如同弓弦缓缓拉满的张力,弥漫在空气里。墙上那张覆盖了整面墙壁的巨幅军事地图,已经被红蓝铅笔勾勒得密密麻麻。代表我方控制区域的红色,如同不断蔓延的血脉,顽强地在平原上扩张,甚至开始触及几条主要的交通线和日伪军重点据点的边缘。
傅水恒旅长站在地图前,背影挺拔如松。他的手指沿着一条蜿蜒的蓝色曲线(那是一条流经根据地的河流)缓缓移动,最终重重地点在河流东岸一个被蓝色圆圈标注的城市——“平州”。那是日军在这一区域的重要屯兵点和物资中转站,也是我们未来东进道路上必须拔除的钉子。
“同志们,”旅长转过身,目光扫过我和傅必元政委,以及围坐在长条桌旁的几位团长、直属营连长,“形势的发展,比我们预想的要快。国际战场上,法西斯轴心国节节败退;在我们身边,鬼子收缩兵力的迹象也越来越明显。胜利的曙光,已经看得见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之音,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黎明前的那一刻,往往是最黑暗的。鬼子绝不会甘心失败,他们像受伤的野兽,会更加疯狂。我们独立旅,经过前一阶段的休整、补充和地道建设,骨头是硬了,但肌肉还不够强健,战术还不够娴熟,拳头还不够狠辣!一句话,我们还缺一场彻底的、脱胎换骨的‘厉兵秣马’!”
傅必元政委接过话头,他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水恒同志说得很对。中央和师部也发来指示,要求各部队利用大战前的宝贵间隙,加强军事整训和政治动员,提高部队的攻坚和运动作战能力。我们独立旅,不能只满足于守住根据地,更要练就一支能打出去、能打硬仗、能打胜仗的钢铁劲旅!这就是我们下一阶段压倒一切的中心任务!”
一、铸剑:军事整训与战术革新
“厉兵秣马”的第一把火,从最基础的军事技能烧起。
全旅范围内,一场轰轰烈烈的“大练兵”运动展开了。无论是主力团还是地方武装,无论是老兵还是刚参军不久的新战士,全部投入其中。训练场就设在根据地边缘的开阔地上,这里地势平坦,便于展开各种战术队形,也远离村庄,避免扰民。
每天,天刚蒙蒙亮,嘹亮的军号声就划破晨霭。战士们喊着口号,以连为单位,跑步进入训练场。一时间,杀声震天,尘土飞扬。
射击训练是重中之重。不再满足于“打得响”,而是要求“打得准、打得快、打得巧”。我们设立了固定靶、移动靶、隐显靶,甚至还在夜间组织实弹射击,锻炼战士们在复杂条件下的杀敌本领。旅长还提出了一个“特等射手”计划,从各连队选拔有天赋的苗子,由旅部侦察连的神枪手集中培训,配备缴获或兵工厂精心调校的三八式步枪,目标是为每个营都培养一支能在关键时刻一锤定音的狙击小组。
拼刺训练更是近乎残酷。 “刺刀见红,是我们的传统,更是底气!”一团长,那个以勇猛着称的山东大汉,亲自端着木枪示范。突刺、防左刺、防右刺、欺骗刺……每一个动作都要反复练习千百遍,直到形成肌肉记忆。训练场上,木枪撞击的“啪啪”声不绝于耳,常常有战士练得虎口崩裂,胳膊肿得抬不起来,但没人叫苦。因为我们都知道,面对武装到牙齿的鬼子,白刃战往往是最惨烈也最决定性的时刻。
爆破与土工作业训练则由旅部工兵连负责指导。如何快速设置障碍,如何巧妙布置地雷阵,如何利用炸药包摧毁碉堡、炸断铁轨,甚至是如何在炮火下快速挖掘单兵掩体和交通壕……这些技术,在未来残酷的攻坚和野战中将至关重要。我看到不少从民兵中提拔上来的新战士,对摆弄“铁西瓜”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和天赋,这让我深感欣慰。
然而,旅长带来的变革远不止于此。他借助脑中来自未来的知识,开始系统地推动战术层面的革新。
这一天,他把我叫到训练场边一个用沙盘模拟出的“敌军据点”前。这个据点拥有明确标出的碉堡、铁丝网、壕沟和火力点。
“老陈,你看,如果按照我们传统的打法,攻击这样一个据点,会怎么做?”旅长问道。
我沉吟片刻:“一般是火力准备,然后步兵发起冲锋,突击队爆破障碍,打开缺口,主力跟进……”
“代价呢?”旅长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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