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蓝色封皮、边缘已微微磨损的密码本,此刻就安静地躺在我的桌案上,与摊开的地图、喝剩的半缸子冷茶为伴。窗外,夜色如墨,只有团部指挥所的灯光,像一颗倔强的心脏,在黑暗中持续搏动。缴获它时的硝烟味似乎还未散尽,但它已不再是单纯的战利品,而是变成了一个沉重的、充满机遇与风险的筹码。
傅水恒坐在我对面,用一块沾了枪油的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他的驳壳枪,零件拆开,摆放整齐。他的动作专注而沉稳,但偶尔抬眼看向那密码本时,目光里跳动的火焰,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斩落“樱花”的快意已经沉淀,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更为复杂的棋局。
“老傅,这东西,”我用指尖点了点密码本,“是钥匙,能打开鬼子的耳朵。但也可能是个烫手山芋,用不好,反而会烧到自己。”
傅水恒将擦好的枪机“咔哒”一声复位,声音低沉:“我知道。鬼子不是傻子,‘樱花’小队全军覆没,他们肯定会警觉,会核实。这假情报,得做得比真的还真。”
“没错。”我深吸一口气,将脑海里的思绪梳理了一遍,“我们需要一个完美的‘剧本’。目标,情报内容,发送时机,缺一不可。”
首先,是目标选择。不能太小,一个小队或者一个分队,不值得动用“樱花”这条“暗线”汇报,容易引起怀疑。也不能太大,一个联队甚至旅团,目标庞大,行动谨慎,我们独立团也很难一口吃掉,假情报被识破的风险也更高。
我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留在一个地点——黑龙沟。这里地势险要,两侧山高林密,沟底道路相对狭窄,是打伏击的理想场所。更重要的是,黑龙沟位于我根据地边缘,距离日军一个重要的物资中转站——平山镇,大约一日半的急行军路程。驻守平山镇的,是日军伊藤大队下属的井上中队,兵力约一百八十人,装备精良,是鬼子在该区域的一支机动力量。
“井上中队……”傅水恒凑过来看了看,“井上这老鬼子,脾气暴躁,贪功冒进,上次扫荡就属他冲得最凶。如果能把他引出来……”
我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断。就是他了!一个齐装满员的鬼子中队,既是块难啃的骨头,也是一块足够分量的肥肉,足以让“樱花”小队发出“紧急且重要”的情报。
二、 精雕细琢
目标选定,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环节——伪造电文。这不仅仅是把汉字转换成密码那么简单,它涉及到语气、格式、细节,乃至发送时机的把握,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前功尽弃。
我让通讯排长老李,带着两个最可靠的报务员,连夜开始工作。老李是这方面的专家,但他捧着那本密码本,眉头也皱成了疙瘩。
“参谋长,这小鬼子的密码,排列组合很刁钻,有些代号和简语,我们还不完全掌握。直接编码,很容易出现不符合他们习惯的‘生硬’之处,鬼子的电讯监听部门不是吃干饭的。”
就在这时,我集中精神,尝试激活脑海中那个新解锁的【初级密码破译辅助】模块。一股微凉的感觉流过意识,并非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像有一个无形的参谋在提示:某个代号通常用于指示“紧急集结”,某个方位词的编码在特定语境下需要变格,甚至对电文结尾的校验码生成规律,也有模糊的指引。
这感觉玄之又玄,无法言说,却实实在在地提供了帮助。我没有直接说出“答案”,而是引导着老李他们:“老李,你试试看,把‘发现独立团指挥部’这个信息,用他们标注为‘甲级’的发现等级代号前缀,后面跟上我们设定的坐标。语气要急促,但内容要简练,符合战场紧急汇报的特征。”
老李若有所思,手指在密码本上快速翻动,嘴里念念有词。两个报务员也聚精会神地参与讨论。指挥所里,只剩下纸张翻动、铅笔书写和低沉的讨论声。
我们设定的“剧本”是:“樱花”小队在极限距离上,付出了巨大代价,终于捕捉到独立团指挥部短暂暴露的踪迹,位置就在黑龙沟一带。但因自身伤亡惨重,无法进一步确认和攻击,只能紧急呼叫附近皇军主力火速驰援,以期围歼。
电文的内容反复推敲了十几遍。如何描述“发现”的过程,既不能太详细(不符合“樱花”濒临绝境的状态),又不能太模糊(缺乏说服力)。坐标的精度要恰到好处,指向黑龙沟核心区域,但又不能精确到某个具体山洞,给井上中队留下过于明显的陷阱感。甚至,我们还特意在电文中加入了一个“樱花”小队此前与上级约定的、表示“情报可信度较高”的暗记——这是从缴获的零星文件和叛徒张明启的口供(战斗结束后对尸体的搜查和之前零星情报的综合)中拼凑出来的。
“差不多了。”老李将最终译写好的密码稿递给我,额头上已经见汗,“按照这个编码,和我们截获的‘樱花’以往电文的习惯对比,相似度应该能到八成以上。剩下的,就看鬼子信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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