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斯最高级别的医疗中心,位于竞技场建筑群的地下深层,与地面的喧嚣和荣光隔绝。这里只有永恒的、略带冰冷的纯白,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液、营养剂以及各种维持生命仪器运转时产生的、极其细微的臭氧与能量场的混合气味。廊道宽阔而寂静,墙壁散发着柔和的、不刺眼的白光,脚下是吸音材质铺设的地板,行走其上,几乎听不到脚步声。
路法总长独自一人行走在这片静谧的领域。他没有穿戴那身象征至高军权的厚重铠甲,只是一袭深灰色的、款式简洁的常服,肩章上的将星在廊道灯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他的脚步沉稳而均匀,每一步的距离都仿佛经过精确测量。那张饱经风霜、线条刚毅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深邃如同星海的眼眸,锐利地扫过一间间重症监护室外的观察窗。
他首先在标注着“赫克斯·钢铁之心”的观察窗外停下了脚步。厚重的透明隔音材料后方,那位武器大师躺在维生舱内,周身连接着数十条粗细不一的管线,负责输送营养、药物,并监测着他最细微的生命体征。赫克斯古铜色的皮肤此刻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败,沙古拉那多重剧毒的侵蚀,让他的身体机能一度濒临崩溃。复杂的血液净化系统和分子级解毒装置正在持续工作,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曲线虽然依旧微弱,但总算脱离了最危险的剧烈波动区间。路法的目光在那张总是带着爽朗笑容、如今却毫无生气的脸上停留了数秒,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凝重。他抬手,在旁边的控制面板上快速调阅了最新的医疗报告,视线扫过那些复杂的毒素浓度数据和神经反应指标,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紧接着,他移步到“凯斯·银翼”的观察窗外。里面的景象同样触目惊心。凯斯修长的身体被包裹在特制的生物修复凝胶中,只露出头部。他那头标志性的银发失去了所有光泽,如同枯萎的水草贴在额前。俊美的面容苍白如纸,嘴唇干裂。“黎明星旋”奥义燃尽了他几乎全部的生命潜能,带来的不仅是严重的内腑创伤和粉碎性骨折,更是根源性的生命力枯竭。高级生命维持系统正以最大功率输出着精纯的生命能量,试图重新点燃那微弱的生命之火。路法看着监测屏幕上那条代表生命活性、依旧在危险阈值附近徘徊的曲线,沉默了片刻。他记得这个年轻人,那个没落贵族家族的后裔,骨子里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与执着。为了重振家族荣光,他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
然后,他走向“塔洛斯·钢铁之心”的监护室。塔洛斯魁梧的身躯躺在那里,相比前两人,他的外伤并不算最重,内腑的震荡伤也在可控范围内。棘手的是缠绕在他精神领域和能量回路中的、来自斩月尺的“阴邪之气”。淡紫色的、带着不祥意味的能量纹路,如同活物般在他皮肤下隐约蠕动。他正处于深度昏迷状态,眉头紧锁,仿佛在梦中依旧与那侵蚀心志的邪气搏斗。心灵净化力场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光芒,笼罩着他,与那阴邪之气进行着拉锯战。路法看着这个为给妹妹筹集医疗费而战的矿工之子,他那惊人的意志力曾让考官动容,如今却成了抵御精神侵蚀的唯一屏障。
“巴纳雷斯·紫冥”的监护室内,情况同样不容乐观。库彼修的毒火能量混合侵蚀了他的肺部与循环系统,虽然经过紧急处理,毒素已被控制,但脏器的损伤修复需要时间。他戴着呼吸面罩,胸口随着机械辅助呼吸微微起伏,监测仪上显示的血氧饱和度依旧偏低。这位紫冥的“无声之盾”,此刻正以最脆弱的状态,维系着乔奢费心中最后的希望。
路法没有进入任何一间监护室,只是隔着观察窗,如同一位沉默的守护神,审视着这些为他、为阿瑞斯流血流汗的战士们最真实的状况。他的目光冷静、客观,不带丝毫多余的情绪,更像是一位最高明的工程师,在评估着受损武器的修复可能性和价值。他不需要言语的安慰,他的存在本身,以及他随后对匆匆赶来的医疗主管巴德尔博士发出的、简短却不容置疑的指令——“不惜一切代价,用上所有储备资源,我要看到他们站起来。”——便是最有力的承诺。
在确认了所有重伤员的情况都已在最顶级的医疗控制下后,路法转身,准备离开医疗中心。他的下一步,是前往选手村。他需要亲眼看看那些“幸存”的晋级者们,他们的状态,他们的士气,他们是否能够承受住这短暂喘息后,更加残酷的十六强战。
他沿着来时的廊道返回,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就在他即将走到医疗中心主出口,那扇巨大的、印有红十字与军团徽记的合金闸门前时,闸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门外,站着同样只带着少数几名随从的皮尔王。
两人在门口不期而遇。
皮尔王似乎也刚从某个重症监护区出来,他脸上那惯常的温和笑容淡去了些许,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忧虑。他看到路法,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那温和的笑容重新浮现,如同阳光驱散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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